周文菲脸上的甜笑来不及隐去:“为什么?”
喻文卿不知道怎么说,想来想去把责任推在阳少君身上:“你知道少君以前做记者,经常会接触一些去心理咨询的当事人,她觉得你情绪低落,和医生说说,能有好处。”
“我没有情绪低落。”周文菲搭下眼睑。
“听话,妙妙。”
周文菲下车,看到阳少君从另一辆白色宝马上下来,撅着嘴瞪她一眼。阳少君装看不见,径直走到喻文卿身边:“你们先去哪儿?”
“骨科。”
“好,我在那边等。”阳少君说,“林医生今天在特诊科上班,十楼。”
脚踝伤才过二十天。虽然周文菲行走已无大碍,年过半百的老医生还是建议,过十天再来照片复查。他说,没必要检查那么密集,回去好好休息,别走太多路。
谢过医生,喻文卿不肯让周文菲再走路,租来一辆轮椅,推去十楼。
特诊科人少了许多,空间也宽敞明亮。阳少君坐在等候区的蓝色椅上,见他们来,起身说:“21号诊室,我已经和林医生打过招呼了。”
她当记者那些年,见过不少的问题家庭、情侣和少年,免不掉要带着做心理咨询、情感交流,所以这方面的人脉关系大大的有。打交道多了,谁名气大,谁能力足,谁愿意对患者用心,……,知道得比一般人细致。
到诊室门口,周文菲不安地看喻文卿一眼。
喻文卿摸她发梢:“别担心,我陪你进去。”
周文菲扶着门框,眉头揪着:“我自己进去就好了。”
“好吧。”喻文卿犹豫两秒,推开门,“你等一下,我先和林医生说两句。”
几分钟后他出来,周文菲再进去,他叫住她:“妙妙,我就在外面,有事找我。”
“好的。”也许太紧张了,周文菲连笑都笑不出来。
关上门后,她站在那间诊室里,看着那个三十七八岁的中年男子,感觉像是要被判刑。
林超文医生戴着眼镜,温和地朝她笑:“请坐。”
周文菲没有动。林医生指了指墙角的沙发:“你可以坐那边。”他的笑容没有攻击性,“站着谈话,医生也有压力的。”
周文菲一瘸一瘸地走过去,坐在五米远外的沙发上。
“能和我聊聊你最近两周的生活吗?”
“我把腿摔伤了。”
“怎么摔伤的。”
“就站在台阶上,那么摔下去了。”
“头晕吗?”
“有点。”
“睡眠好吗?”
“最近还可以,睡很多。”
……
“阳小姐,还有刚才喻先生,都和我简单聊了聊,说你的情绪最近不太好。周小姐,我们做一个测评,好吗?我提的每一个问题都有:从来没有、很轻、中等、偏重、严重五个选项。你根据最近两个星期内的状况来回答……”
周文菲打断医生:“我不知道什么样的程度叫中等,什么样的叫偏重?有标准吗?”
“没关系,根据自己感觉来。”
林医生一条条地提问:
“最近是否有头痛、头晕或晕倒?”
“害怕空旷的场所或街道?”
“感到自己的精力下降,活动减慢?容易发抖?腿脚绵软无力?”
“想结束自己的生命?”
“听到旁人听不到的声音?”
“容易哭泣?无缘无故地突然感到害怕?”
“经常责怪自己,感到难以完成任务?”
“感到有人在监视您、谈论您?”
“醒得太早?睡得不稳不深?”
“感到任何事情都很困难?”
“即使和别人在一起也感到孤单?从未感到和其他人很亲近?”
周文菲一条条地回答,答案永远在偏重与严重之间徘徊。她知道的,知道医生在给她做什么测量,她的头已沉重得无法抬起来。
感觉问了上千道的问题,问到最后,她都不开动脑筋想了,只凭直觉回答。
林医生突然停下,翻看周文菲的病历本。因为是临时加的号,系统里还没有她的资料。1994年生。他问道:“周小姐今年十八岁?”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