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节(2 / 2)

微弱光芒 希夷 2617 字 1天前

等第三次,周文菲态度稍微缓和一点,在谈及她和喻文卿的感情时不再避而不谈。还拿了好几张铅笔画给他看。与一般的抑郁患者和家人恋人之间冲突重重不一样,她对喻文卿,可谓是言听计从。

林医生依稀有点印象:“梦幻花园酒店?”好几年前他带孩子去过。

“医生你也去过?”周文菲指着黑白群山中闪亮的城堡,脸上漾起最明媚的笑容,“我生日在那儿过的。”

林医生翻看到其中一张,十几根柱子撑起的宫殿中央,一个笔挺的男子揽着一个穿华服的女孩翩翩起舞。他问:“和喻先生?”

周文菲点头:“医生你会跳华尔兹吗?”

林医生摇头。

周文菲说:“我小时候偷偷学的。我不喜欢民族舞,我想去跳摩登舞。我妈不让,她比较保守。”她靠向椅背,望向窗户,那边的柜子上有一台黑胶唱机,“那天放的是——南国玫瑰。”

林医生说:“音乐是很好的解压方式,古典音乐能让人平静。”

这是个好开头,他终于问道:“能聊聊你的妈妈?”

周文菲脸上的笑意敛去,再一次无聊地翻看自己的指甲。

“你和她最近还有联系吗?”

“没有。”

“你印象中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很软弱,很无能,但我知道她……尽力了,她一直想给我最好的东西。”

“你爸爸的去世给她的打击很大?”

“她完全变了一个人。”

“那个时候没有人来帮你们?你外公外婆和你妈的关系怎样?”

“我没见过他们,她也很少提他们。南姨告诉我的,她妈在她很小时就死了,后来她爸再娶老婆,他们不想养她,也不是彻底赶出来,就是老骂她打她,让她没法呆下去。她就这个姨家住两天,那个伯伯家住两天,也不敢住久了,怕人嫌弃她。后来长大了,她爸想让她嫁人,她就跑出来,所有亲戚都让她回去,只有南姨偷偷把她留在宿舍里,后来给她找了幼儿园里的工作。她再也没有回去过。”

说不下去了,周文菲趴在桌上,趴了许久。林医生也不再问了。

后来他也问周文菲的青少年时期过得怎样。礼貌而尴尬的笑意后,女孩子的脸上有了厌烦之色。“没什么好聊的,中学念书多辛苦。整天都在学校里,就一个字,闷。”

“你继父是个什么样的人?”

周文菲眼睛眨两下,望向别处:“我住校,和他打交道不多,我很讨厌他,他打我妈。”

“打过你吗?”

“没有。”周文菲突然转过脸来,“哦,有一两次打我一巴掌,然后我就老躲着他,后来上大学,他因为别的事犯了法被关进去,我妈和他离婚了。他和我们没关系了。”

林医生看见,她说话时右手手指摸着桌子的边沿往返。这是典型的撒谎。为什么要撒谎继父有打她呢?

在还未获得患者完全的信任前,强行突破她的安全区域,是一种很冒险的做法。林医生不打算对周文菲这么用。还是只能拿喻文卿或是周玉霞做突破口。他问周文菲最信任的人是谁,回答是喻文卿。

“但是你第一次来咨询的表现,并不像……很信任他。”

周文菲笑笑:“不是不信任,有些事情我不想让他知道。”

“这个你大可放心。我们心理医生的职业道德和素养要求我们对患者信息进行保密。你不用担心我会告诉喻先生……我们的交谈内容。”

周文菲再笑笑,她那个年纪少有的透彻清醒的笑容:“我不清楚你们的保密协议有多严格,但我知道喻文卿是怎样的人。如果他想从你这儿知道什么,他一定会知道。”

等她走后,林医生委婉地向喻文卿传达了“你是良好医患关系里最大的那块绊脚石”的意思。

喻文卿付出双倍的咨询费,条件只有一个,他可以不了解那些交谈的细枝末节,但是他需要知道每次咨询后医生的意见。

他很霸道地说,他是周文菲的男朋友,是这世上她唯一能依靠的人,也是对她影响很大的人,他要是什么都不知道,然后也没办法配合,仅凭医生你一个人,可以吗?

他说的,也是有道理的。

一听这消息,喻文卿没有办法再听从建议慢慢来,直接在电话里和林医生说:“妙妙的病情,如果她一直不肯沟通,我有话要和你谈。”

“我今天下午的预约都已经满了,要不你和小朱约其他的日子。”

喻文卿已经受够了这些心理医生无论干什么都要预约,干什么都要慢慢来的作风。“我马上就到医院,你就当我也是你的病人,特殊病人,再不谈谈就要去自杀的那种。就半个小时而已,你把下一位的时间推后半个小时就可以了!而且,你都已经坐在特诊门诊了,一个小时收好几百,为什么要把时间排得那么满。少挣点钱,对病人多点责任心不好么?”

林医生被他说得心口一梗,很想不甘示弱地回一句:“你一个做公司在股市里挣大钱的人,好意思说我挣得多?”算了。反正离下一个病人来,还有一个小时。

喻文卿到时,他指了指墙上的钟:“就半个小时。”

“妙妙还是什么都不跟你说?”

“说了一些。”林医生道,“她确认安全无虞的东西,她会说。”

“她有没有和你谈到她的继父?”

林医生摊开手不做回答。

喻文卿沉思几秒:“她被她的继父……那个禽兽性侵过。”

林医生意外,他有猜测周文菲要瞒着喻文卿的便是这件事。可喻文卿怎么知道的?他们在相互隐瞒?

喻文卿说了周文菲很怕黑的事情,还有去年吴观荣来s大找周文菲一事,谈到她当时眼神放空的样子。

“她吓得够呛。后来我去找那个禽兽,知道他做过什么后,便以为她的惊慌是创伤后的应激反应。我觉得保护好她就好。然后在今年三月份,发生了第二次,她妈在雨中打她,等我过去时,她已经……魂不守舍了。不是我危言耸听,就是我的感觉,她看向我时,眼神是没有聚焦的,好像也听不到我叫她。整个人一直在哆嗦,身子很冷,但其实那会已经没那么冷了。”

“为什么那个时候没有带她来看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