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幸福是什么?”
周文菲全记得:“在科莫湖结婚,生一儿一女,每年在那边住几个月,过与世无争的生活。”
喻文卿扭过周文菲下巴,盯着她一脸泪痕又过分认真的脸孔,怔住一会。
姚婧曾经说过他,说他总裁当久了,特别喜欢给人描绘未来的美景。他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好。就好比开车,太专注方向盘、油门、后视镜等操作细则,会让人很容易迷失方向;眼光总是落在不远处的路障上,容易让人焦虑;始终抬高一寸,既能看到车流,也能看到前方的高楼,比楼更高的天空和太阳。
这才是保持热忱和干劲的方法。
现在发现,对一些忧郁的人来说,确实不太好。长时间呆在屋子里的人渴望光明,然而一站到璀璨的阳光下,又觉得刺眼。
周文菲深信他会开着车到达目的地,但她随时准备下车。
第87章
喻文卿忘了这是周文菲第三次还是第四次提到科莫湖, 看得出来,她对这个地方非常的介意。他没有接话,皱着眉头想一会儿, 才搞清楚她钻进哪个牛角尖里。
小女孩就是小女孩, 经历与挫折再多, 仍然坚信爱情要有个圆满结局——从此以后, 王子与公主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她口中的科莫湖,早已不是一个具体的地名, 而就是这样的结局,一种幸福生活的标本。
但是, 不能彻底治愈抑郁症, 不愿生孩子,手也很难康复,学业也没办法完成,……,更别说,还有曾经的性/侵,让周文菲觉得她早就丧失与喻文卿过这种幸福生活的资格。
尤其是他还亲口说过,要一儿一女。
等等, 正常人的脑回路不是——把这个摊开了和爱人说, 看对方是不是能接受。
为什么要给他加那么多戏, 连青琰都抬出来了。
算了, 喻文卿想,他的女孩从来没有心安理得地享受别人对她的爱。她不知道他的爱收下就是, 她总想着,我要去还,还不起的,我就不要去接。
就像当年替许开泰车祸承担的八十万赔偿,确实不是小数目,喻慕琛一下拿不出来,还找魏信芳借了三十万。但是周玉霞和他多年露水夫妻,受了也就受了。偏要受之有愧,偏要想尽办法去还。后来和吴观荣也是这种戏码,受了恩情,一定要还。还来还去,把周文菲的人生还成这样。
“妙,如果你不想生孩子,你会觉得对不起我?”
趴在胸前的人迟疑一会,点了点头。
“可我要是一个把家庭、子女看得无比重要的男人,我就不会选择和姚婧分居。我对她们有责任,但我依然会把自己的心意摆在任何人的前面。”
周文菲接着点头:“我知道。”所以不想要你为了我违背心意。
“你知道个屁。”喻文卿敲她脑袋,“我不会把子女视作我的幸福。我是有钱,才会说想再要一儿一女,我要是没钱,需要和你熬夜喂奶看护,我提都不提这件事。它是我考量幸福这件事时的选择项,但不是必须项。我可以画勾,我也可以去掉这个勾。”
“同样的我可以去科莫湖,也可以不去。我现在出门,马上就能找到一个女人陪我飞一趟。可这样的事对我有什么吸引力、挑战力?难道我变得和你一样傻,”喻文卿再敲她头一下,“会对一个买张机票就能到达的未来——好憧憬?”
周文菲跨坐在他腰上,撅着嘴,很不满意头被敲了。
“听不懂?”喻文卿猛拉她手,要她倒向自己怀抱。她不干,右手撑着扶手要起来。干脆双臂紧箍住她的双臂,双腿夹着她的双腿。才两分钟,周文菲就没力气挣扎了。
“听懂啦。”周文菲脸上无可奈何的神情,就像一只强行被摁住首尾的鲇鱼,“你就是喜欢找事做。”
喻文卿心中可乐了,箍得更紧,他就喜欢玩这种欺负人的小游戏。
周文菲皱着鼻子,佯怒骂他:“变态。”
“我就是。”喻文卿接着逗她玩,“你想想,一个野兽或者变态的幸福是什么,就是这个世界上有好多栋科莫湖湖边的古老别墅,栋栋都用来关押美女。你作为一个仁慈善良、见义勇为的女孩,不惜以自己的自由做代价,成功解救出你的婧姐。你应该继续发扬这种守望相助的友谊,不能让别的女孩遭殃。”
周文菲挺了挺身子:“你没救了。”
“你早知道的。”喻文卿凑过去吻,被钳住的人安安顺顺地让他吻。吻毕,脸仍贴在一起,柔软的嘴唇触碰到他下巴刚冒出的胡渣,就好像在他的心底来回地蹭。
“菲菲,”他松开压制人的手脚,把周文菲搂在怀里。
“不要听我妈那些狗屁不通的话。我要是听她的,这一辈子也就是个银行客户经理的命。幸不幸福这件事——由我们来定,不是我一个人来定,也不是你来替我决定。以前我们是达成了一些共识,现在情况变了,与其让两个人都很累地朝着那个目标前进,还不如改变它。你害怕见宾客,我们就不去宴会也不接待客人;你不想生孩子,我们就做好措施。科莫湖去不去无所谓,我到现在都还没搞清楚它是在意大利北部还是南部。”喻文卿环顾花房一周,“只要你肯陪我,这里其实也很好。”
周文菲哽咽了:“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喻文卿亲吻她的泪水,她转哭为笑,替他回答,“因为我是你的。”
“我要你心甘情愿属于我。”
“我不会再逃了。”周文菲双手揽住他的脖子,去咬喻文卿的耳朵,“我在小木屋,就好想回到你身边。”
她溺在浴缸中,满心都是哀伤与绝望,但在木屋的厨房静待生命流逝时,却恨不得时空能转移。
她不害怕死,但当听觉视觉都开始消失时,害怕再也看不到喻文卿,听不见喻文卿。
她沉睡在意识里。那里绿树参天,微风吹过时,每个叶片上流动的光芒,像是在看家电商场里的高清电视画面。她听到小鸟清脆的鸣叫声,看到好多的小麻雀在无人的篮球场外啄食。
好一个阳光明媚,宛若出生的世界。
她曾经认为上帝从来没有给她机会,对待她比这个世界上的许多人要残酷无情。但在长庚医院的急诊室醒来时,她收回这个看法。上帝不需要给她其他机会了。有这个机会,她便永存感恩之心。
因为这个机会,她可以再见喻文卿,更重要的是,她可以回去找那个丢失了的——在车里取暖时说“我想要你陪着我”的周文菲。
当时的小女孩说那句话,并不知道未来会有狂风暴雨等着她。那又怎样,即便把一生都过完的周文菲回去,还是要那样说。
两个人压得藤条椅咯吱咯吱在响。
怕它不堪重负,喻文卿把周文菲抱到沙发上,接着手就伸进裙子。周文菲一惊,花房没有门,大家随时都能进来。
喻文卿挑挑眉:“那我倒要看看,谁这么没有眼力介?不知道他们年轻气盛的雇主在上班时间跑回来找他包养的小情人,能干什么正经事?”
周文菲伸出手去搂他,朝他撒娇:“抱我回房间。”
“怕什么,我又不脱你裙子。”说话间手已经拽下内裤,分开她双腿压过来:“今天都是我顺着你,说什么你也得顺我这一次。”
下午四点的花房,不,外面的走廊,整个的别苑,甚至大到这座荔山,都很安静。安静到周文菲觉得全世界都能听见喻文卿的冲撞声和她的嗯嗯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