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总说:“我走了,阿珍怎么办?”
喻校长说:“我和妹妹会照顾好妈妈。”
爷爷摇头:“不一样的,我在,阿珍不会慌。”到最后实在撑不下去,还是先走了。奶奶身子还算健朗,但在爷爷去世后只多活一年,也走了。
不是老人看不透生死,是年轻狂妄的他自以为掌握宇宙真理。
周文菲在他的怀里呼着热气:“说得好听,女人的寿命本来就比男人……。”
“我不管那些,”喻文卿打断她,“这一生不管你什么时候死,我都陪着你。你要是活到八十岁,我……瘫在床上,我也不咽那口气。”
怀里的人揪着他的衣服呜呜地哭了:“你瘫在床上,要人伺候,到时候脾气肯定很不好,不如走了呢。”
“那你也得受着,我不可能让别的女人来帮我擦身子换贴身的衣裤。”
当时就是看到虎背熊腰的护工拿湿毛巾给爷爷擦身体,擦得通红,他说轻点,护工说稍微重点促进血液循环。他没话了,只觉得爷爷像个任人搓打的搓衣板。
比起被病痛折磨,垂老的身躯毫无能力地躺在空气里,被陌生人无情地对待着,更让他难以忍受。
周文菲破涕而笑:“你到那时,还会在意这个?”
“就是在意。不然干嘛现在对你这么好,当然是等我老了,要你伺候我。”喻文卿平躺着,“所以你最好也命硬一点。”
周文菲爬起来跪坐在他身边,解他衬衫上的扣子,左手的协调性还很差,喻文卿握着她手:“我自己来。”
“不要。”周文菲说,“我现在就得练这只手,不然以后怎么帮你穿衣服。”
两人都笑了。喻文卿看着她,声音比平常温柔:“真的不急,你现在只要学会怎样帮我脱裤子就好了。”
周文菲乖巧地点头,抽着鼻音回答:“嗯。”
这声任你处置的“嗯”让喻文卿的酒意又上了头,他把周文菲再扯近一点,摁着她的头到腰间。
“今天不用手。”
去洗手间洗脸后,周文菲回来躺在喻文卿身边,搂着他的腰:“以后能不能不能……”欲言又止的样子,喻文卿转过头看着她,她接着说,“喉咙会不舒服,影响第二天的声乐练习。”
喻文卿亲她脸颊:“为什么不早说?”
“因为你喜欢啊。”
“那你喜欢什么?”喻文卿在耳边用舌尖和言语挑逗她,“你也喜欢我的舌头。”
吻一点点往下移,周文菲羞涩起来:“等等,我有事和你说。”
“明天再说。”
“我想现在就说。”
喝到微醺的喻文卿更有意兴做出格的事,由着他来,怕是要折腾到凌晨三四点。等明天中午起床又忙着去处理公事,更没时间说。周文菲也很怕自己想久了,事情就想黄了,于是鼓起勇气说:“我想出国去念书。”
喻文卿侧脸压在周文菲的腹部,她说话,他能感受到腹部明显的起伏,好像声音是从那儿发出来的。
意外吗?一点不意外。这时候,他好希望周文菲能贪恋钱财一点,足够贪恋,他就可以支付筹码,买断她的未来,让她就这样陪着他,把这一生都荒废过去。
没有听到他的回答,周文菲小心翼翼地问:“你不开心?”
“有点意外罢了。”喻文卿把台灯打开,想抽烟,又想起刚发的誓,把烟扔在一边。
周文菲挨过来,身子紧贴着他:“我想了很久,我还是想要一个……文凭。”
“去纽约?”
“我什么都没准备,想先问问你的意见。”
“那你什么打算?”心烦意乱极了,喻文卿还是拿起了那根烟。
周文菲没有阻止,眼光垂下:“先考雅思,今年九月份出国。”
不错了,没有说马上就走。喻文卿说:“明天叫明怡帮你联系留学的中介……”
“时间很充裕,我想自己弄。首选是纽约,李晟在哥大,婧姐对那边的艺术学院也很了解,不懂的我可以问她们。”
汪明怡是很能干,不出三天就能把纽约各大院校音乐类或戏剧类专业的排名和申请条件摆到她面前来,但周文菲想依着自己节奏来。杰米哒
“我不想给自己太大的压力,想先申请那边的社区大学。如果病情稳定可控,大三再转去四年制的学校。如果不行,起码不用再退学。能拿一个副学位,我也很开心。”
喻文卿心中叹气,她真的什么都想好了。“那两年或是四年后呢?”
“我会回来的。”周文菲说,“放假我也会回来的,还有你去纽约看青琰的时候,也顺便看看我。”
喻文卿轻笑一声,抽完烟后下床去洗澡,刷牙时抬头看镜子。半夜照镜子,总能发现自己最不堪的那一张脸,眼尾是憔悴的,嘴角是残酷的,一半享受着酒精的放松,一半沉迷于性/爱的温暖。寒夜里他没有多余的热量去爱这个世界。
突然觉得孤独这件事,再也无法忍受,他已经贪婪到必须要周文菲每晚都躺在他的床上。两年,是何其漫长的煎熬。
他把电动牙刷扔在盥洗盆里,回头看周文菲。她跪坐在床上,眼睁睁地看着他,眼里的无助和不忍,仿佛只要他表达一点不悦,说一声不可以,她就可以放弃这件事。
喻文卿大步走过去,叩着她的后脑勺,揪着头发,也不管嘴里还残留着牙膏的泡沫,拉过来就吻,推到在床上,扯下裙子。
这一刻谈不上愉悦,但周文菲双手搂着他的肩背,秀发披散在枕上,一声不吭地承受着他的重压。杰米哒
她越纵容,喻文卿越放肆,甚至粗暴。
他可以和别的女人谈情说爱,甚至赤/裸裸相对,但是他永远不会把真实的面孔在他人面前露出来,哪怕是曾经的姚婧面前。
因为他也会害怕,这样的自己会让人失望,让人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