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节(2 / 2)

微弱光芒 希夷 2500 字 1天前

他们都还没有到,喻文卿去厨房倒点水喝。拉开厨房通向后院的纱窗门,赤脚站在清凉的石板小路上,看四周温柔的沉静的月色。

他只看了汪明怡发过来的微博链接,不用看其他。越明白自己心在何处,就越知道那个世界喧嚣成什么样。

深夜里父母还不知情,大洋彼岸的姚婧打来电话,问怎么办?我要不要出面?

“出面做什么?”

“你都被人骂成狗血淋头了,我不能光看着呀。”姚婧说,“霞姨不可能做这种事。你这是得罪谁了。”

“得罪你了。”喻文卿冷冷说道,“那张照片我只发给你,现在可是全网都有了。”还好自己常年保持健身的习惯,胸肌和肩部的线条还是有的。

“我发给霞姨了。”姚婧讪讪说道,“我澄清,好不好?我来把这些事情……”

“不用了,管住自己,别瞎说话,我这边会处理。”喻文卿说,“带好琰儿。没事不要出门,不要让人拍到你们。”

分居了也是家人。是家人,他就有责任保护她们。他不需要姚婧此时出来,替自己分担火力。

别苑的一楼南侧,是一间会客室。住进来半年多,还是第一次迎来这么多的客人。

阳少君是最后一个来的。她把包放在桌面:“来晚了点,我找了大学的同学甘洁,人对网络舆论这一块很熟悉,正在过来的路上。这种情况,大家都第一次遇上,听听专家的意见。”

“谢谢。”喻文卿道。阳少君的配合,一直都这么高效。

他说:“公司层面,不需要澄清什么内容,只说这是我的私事,与公司运营无关。是否涉嫌犯罪,等待警方结果。老张,让法务那边写就可以,不需要给我过目。日常事务也交由你主持。薛辉,你替我出席下个星期的人工智能峰会,……”公司事情交代完毕,“你们先回去休息吧,辛苦了。”

等同僚都离开,喻文卿靠在椅背上,目光投向还在的三位。

孟律师给的建议,自然是先报警,再发个人声明。

喻文卿点头:“可以。孟律,我这边的声明由你来写,主要有几点。第一,爆料内容并不属实;第二,爆料者并非女孩母亲,而是有人敲诈勒索不成,转而报复。”

大家都很疑惑,阳少君问:“敲诈勒索?这个人之前和你联系过?”

喻文卿起身,从书架上拿出一个信封,阳少君打开看,是两天前的报警回执。

孟律师问:“这人是谁?”

“周玉霞的前夫。”

“他知道的这么多,难道说菲菲的妈妈和他合谋来诬陷你?”汪明怡心道,喻文卿能这样对你女儿,就应该烧高香了,还曝光?真是个神经病的妈妈。

“他偷走的。”喻文卿不想在这上面纠缠,“第二,”他停顿很久,大家都等着,他只说了五个字,“这样就行了。”

汪明怡抬起头来:“喻总,不对他诽谤的内容进行反驳?”她很生气,“太过分了,每件事都是真的,可是逻辑全是错的。我没见过这么会颠倒黑白的人,菲菲的抑郁症,要不是你,她早就……”

喻文卿打断她:“等造谣的人被抓到,一切不就明了?”

“可这么多天,你就要承受这样的不白之冤,还有巨大的损失。”汪明怡说。明天天一亮,还不知道股价怎么走呢。

孟律说:“我赞同喻总的看法。身处混乱之中,说得越多越不利。”

“可要是对方有水军,还有趁机捣乱的呢?不能不置之不理。”汪明怡说。

喻文卿没有理会。

会开完了,孟律写声明。甘洁来了,汪明怡向她讨教如何在舆论上进行反击。阳少君离开会客室,替她们冲一壶咖啡。

长长客厅的那一端,喻文卿站在窗前看着院墙边的竹子。不知不觉间,天色已微明。阳少君走过去,托盘放在桌上,轻轻的一声响,惊动了他,他瞥一眼,又转过头去。

阳少君说:“要来杯咖啡吗?”

“谢谢。”

咖啡端过去,阳少君也站在窗前:“妙妙还在睡觉?”

“嗯,她吃了药。”

“明怡的话也有道理。你没有微博账号,不知道网络上的口水就能淹死一个人。”

“能淹死我吗?”喻文卿说得不疾不徐。

阳少君清楚自己已经放下喻文卿了,可低沉稳妥的声音,仍能引发心底最深处的共鸣。有些人的人格魅力与性别无关,就是酒窖橡木桶里储藏的佳酿,时日愈久,愈见醇厚。

“你和云声的声誉会大打折扣。而且,你怎么确认只有那个姓吴的一个人?你在商场十年,想要把你打趴下的人,两位数是有的。再讲,他的目的是什么?仅仅是想靠妙妙在你这里讹一笔?讹不到,就要搞臭你?”阳少君很难理解这层逻辑,“他心理这么变态,妙妙和她妈以前没有发现吗?”

喻文卿不愿意多说:“交给警方去调查吧。”

阳少君也给自己倒一杯咖啡:“你现在给我的感觉,……,一点不生气。”

“应该生气吗?”

半明半暗的灰云压在院墙的上方,一排溜的竹子纤细而挺拔,它们在微光中都有清晰的轮廓,但是失了颜色,竟然比全黑时还让人感觉寂寥。怪不得人说,天亮前的黑,最难熬。

喻文卿说:“过去我认为,一个人总有困境是因为他无能。到今天才明白,想在这个世界上活得简单快乐,不是一件提升能力超越困难就可以达到的事,是一件——需要很多运气的事。”他低头看了看手中的咖啡,“其实我已经很幸运了,但我依然没有那样的运气。”

“这样的运气几个人能有?不努力的人,运气来了也抓不住。”阳少君转身坐在桌边的椅子上,“我真没想到,能在喻文卿的嘴里听到运气两个字。什么感觉?就像以前念书时听那些次次都是全校第一全区第一的家伙说‘我都没怎么复习’的感觉,想揍人。”

喻文卿笑笑,冲她举起咖啡杯:“我是说尽人事,听天命。”

阳少君也举起杯。只要事关周文菲,喻文卿总是全力以赴地承担,又近似命定般地接纳后果。她知道他有多痛苦,也知道他有多愿意。

“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

“我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