束手无策之下,作为圣殿骑士团的团长,罗伯特选择了担起所有的罪责,保全整个圣殿骑士团。
被新任教皇下令押入地牢的时候,哪怕罗伯特一直被瓦伦丁嘲讽为一根筋,他心里也非常明白,之后等待自己的只会是阿克萨神殿下的审判台,而不是灿烂而温暖的阳光。
被押入地牢之后,托平日里好人缘的福,罗伯特并没有受到太多的磋磨,教皇的注意力都放到了远在凯姆特帝国的瓦伦丁身上也帮了他大忙。
当然了,所谓的人缘好充其量也就是让他在地牢里过得舒服几分,再多就没有了,也导致了被押入地牢后的罗伯特变成了聋子和瞎子,对外面的情势变化一无所知,任由所有人打成了一团,他还坚定地等待着在永远不会到来的审判上伸冤。
由此可以想象,当一心以为关于自己的审判终于到来的罗伯特被人押出地牢后,看见的却是本该和自己当“难兄难弟”的瓦伦丁时,心底到底掀起了怎样的惊涛骇浪。
就瓦伦丁的本心而言,他是绝对不想把这个给他写过情书的二傻子轻易放出来的,反正无论杀害格里高利六世的是谁,拱卫教皇的圣殿骑士团都脱不了干系,如此之大的失职之罪,就算把罗伯特关到死也没有人敢多说一句。
撇开幸灾乐祸的情绪,瓦伦丁扣押罗伯特也不全是任性妄为,不管怎么说,罗伯特的失职都是铁板钉钉的事实,要是他太轻易就重获自由,未免会给他人留下把柄。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就算瓦伦丁顾虑的再周全,也没想到蛛后会突袭圣城,而神秘人又横空出世,与初代教皇隐藏的秘密比起来,这点顾虑就不算什么了。
“瞪着我做什么?在地牢里跟老鼠相处久了,见到活人就走不动道?”瓦伦丁嘴角一弯,吐出的话语一如既往的刻薄。
“……没有。”不知怎么的,看着阳光下的美貌青年,罗伯特突然有点心虚,平心而论,在少年时期,他还真的看见这个“初恋”就走不动道。
野兽般的直觉告诉他,要是让瓦伦丁知道了自己的真实想法,这条捡回来的小命大概会彻底交代。
罗伯特闭紧了嘴巴,为了以防万一还抿成了一线。
“……你这家伙,不会在想些不该想的东西吧?”他不同寻常的举动召来了青年坏疑。
顶着对方狐疑的目光,罗伯特难得的感受到了一丝局促不安和尴尬,毕竟圣殿骑士团团长把异端审判局裁决长误认为是女孩子还写了清书这种事说出去绝对会成为了轰动性的花边新闻,不光是会被调侃到死,甚至还会被写进书里流传后世……
“日安,罗伯特骑士。”
一个欢快的声音打断了男人越来越跑偏的思路,罗伯特那厢刚刚想到了少年时做的蠢事,这边就冒出来了一个真真正正的女孩子在冲他打招呼。
辛西娅从表哥的身后跳了出来,明明穿着香槟色的骑装,却还故意拎起不存在的裙摆行了一个屈膝礼,吓得骑士赶紧侧身躲避。
“陛下,别闹。”瓦伦丁淡淡的瞥了少女一眼,假意训斥了一句,引来了后者一连串的笑声。
罗伯特几乎是以惊奇的眼光注视着瓦伦丁与辛西娅互动,他与卡斯蒂利亚的女王陛下也不是第一次见面了,早在她的邀请格里高利六世出席加冕典礼时,他就因为随行保护教皇而与她见了几次,等到她为了解释出兵皮歌王国的事来到圣城,还是他亲自将她领到了教皇的会客室门前。
这么算起来,他和辛西娅已经见了不下五指之数,可这一次照面,依然差点没有认出来。
原因无他,眼前的女王和他印象中的差别太大了。
罗伯特还记得第一次见到辛西娅,她盛装打扮、礼仪完美,却让人能一眼看出华美表象下的战战兢兢,她就像是一个误闯了成人世界的孩子,只能用坚硬的外壳伪装自己,可内心却没有半分的底气。
又一个载在了瓦伦丁手上的傀儡,这是她给他留下的初次印象。
这个印象在圣城重逢的时候被打破了,那时候的辛西娅已经习惯了女王的身份,处理各色事物更加游刃有余,不会再轻易露怯,然而内心其实还充满了恐惧和焦虑,只是镀上了一层甜美的外衣。
外强中干,这就是罗伯特对那时的她的评价。
心里的不以为然,带来的当然是言语和行动上的怠慢,就连罗伯特自己都得承认,在与卡斯蒂利亚的女王相处时,自己可真的算不上什么骑士精神,更别谈绅士礼节了。
对于见惯了皇室贵族的圣殿骑士团团长而言,那时候的辛西娅也确实没到能令他另眼相待的程度。
而现在呢?
没有华美的裙子,没有名贵的珠宝,更没有前呼后拥的下属,她仅仅是穿着一身男装站在这里,跟他轻松的打了个招呼,娇美的脸庞在日光的照射下少见的有了几分明媚。
人还是那个人,身份还是那个身份,到底是哪里改变了呢?
罗伯特思考了一会儿,有了自己的答案。
是自信。
眼前的少女不再去尽力扮演好一名女王,而是打从心底认可了女王的身份,这便是质的飞跃。
“罗伯特骑士?”见男人久久不回应,辛西娅不解的歪了歪头。
“别管他,八成是看到小姑娘就不会说话了,”瓦伦丁的语气略带调侃,“别看他一副正人君子的样子,其实内心里一直在骚动着呢。”
“别、胡、说!”罗伯特的额头迸出了一个十字,“我只是没想到会让辛西娅陛下看到这幅不成器的样子,太过震惊罢了!”
这话到说的没错,罗伯特的卖相如今可谓是跌到了谷底,被卸除了所有盔甲和武器的他只穿着一身训练服,原本米黄色的布料上沾染了不知名的污渍,甚至还粘了几根稻草,头发也不再是一丝不苟的板寸,乱糟糟的窝成一团, 就知道很久没有修剪了。
“瞧你这样子,简直跟街边的流浪汉没两样,”嫌弃的一侧脸,瓦伦丁皱了皱眉,“既然出来了就赶快去整理一下,毕竟你被关押和我被下狱都没有被大肆宣传,一会儿上台的时候不要被外人看出来。”
“上台?”罗伯特迷惑的看向青年。
“哦,我都决忘了,我们的团长大人什么都不知道,也是,总不能指望你那些脑筋不会转弯的部下懂得给地牢里的你传递消息。”
瓦伦丁站的笔直,说出的话也如利剑一般锋利。
“在你乖乖当囚犯的时候,外面变天了,罗伯特。凯姆特帝国试图囚杀参与盟约大会的各国使节,已经整个投向了蛛后的怀抱,新任教皇阿克辛被前任红衣主教阿列克谢揭发了谋害先教皇格里高利六世的恶行,已经伏诛,他扣在你我头上罪名自然烟消云散。”
“阿克辛死了?”罗伯特微微睁大了双眼,随后又恢复了沉稳,“现在的教皇是谁?圣殿骑士团在哪里?”
作为一把利剑,他不需要知道事情的前因,也不需要知道发生的经过,所以罗伯特而言,准确的判断出自己该做什么才是眼下的当务之急。
“圣殿骑士团现在被全部派去维持秩序了,你有一个不错的副团长,考斯特在这方面相当有才能,”瓦伦丁耸了耸肩,“至于教皇嘛……现在没有教皇。”
“……没有教皇?”骑士的眉头紧紧皱成一团。
“很遗憾,经过枢机主教会议讨论,所有人一致同意让巴勒特主教暂代教皇之位,”摊开手,瓦伦丁的表情似笑非笑,“一会儿你就能看到我们这位临时教皇了,这也算是个好消息,不是吗?”
“……或许吧,”叹了口气,罗伯特的肩膀有些向下垮,“说吧,你不会这么好心的放我出来却不求回报,说出你的条件,我在考虑要不要直接回地牢继续跟老鼠当邻居。”
“放你出来是为了一件正事,罗伯特,”回想起约翰主教的话,瓦伦丁的面色微微凝重,“不过除此之外确实需要你帮我做件事,就当支付了这一次的报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