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窗户,看向丁秋云忙碌的身影,冻得龇牙咧嘴的小韩终于乐出了声。
不过短短两天,他已受够了拘在这小便利店里的日子了。
没有电子设备打发时间暂且不提,吃喝拉撒都在这几十平米的封闭空间里解决也就罢了,小韩实在是怕那群人来抢他这小便利店,也怕在这冰天雪地里一睡不醒,干脆强打精神、一直不睡,围着货架奔跑取暖,熬了个两眼通红。
实在撑不住时,他想喝杯咖啡提提神,四处找也找不到热水,只能把盒装咖啡往满是冰水混合物的矿泉水瓶里倒,摇半天也摇不匀,等囫囵灌进嘴里,又喝了一嘴的浆糊糊,恶心得不行。
好在他快要熬出头了。
只要等碍事的东西离开,他也能找那群人好好说道说道了。
他搓一搓已经冻得发木的双手,从扔了一地的巧克力包装纸上窸窸窣窣地踏过去,绕到柜台后,把那把弹簧刀捏在手里,尤嫌不足,又在口袋里放了把寸长的水果刀。
在准备时,他连借口都想好了。
姓丁的这一去,起码有十天半月回不来,这一帮子妇女老幼没有饭吃,又在他们这服务区里休息了整整两天,不付出点代价怎么能行?
这里虽然是免费停车区,但现在这世道都变了,大家也该改改规矩才对。
如果这帮老弱病残不守规矩,那自己就好好教教他们什么是……
小韩正想得美滋滋,突然听得从门口方向传来叮呤咣啷的响动。
他一抬头,骇然发现人高马大的丁秋云就站在他的商铺门口,低头在外头的门拉手上折腾着什么。
他第一反应便是“抢劫”,慌里慌张地打开刀刃,却因为技术不纯熟,反割了自己的手。
外面的丁秋云发现他捧着鲜血淋漓的右手虎口疼得直抽气,意外地挑一挑眉,单手扶在玻璃外门上,口吻温和道:“这位先生,我知道您现在很珍惜您现有的物资,您大可以放心,我们会自己去寻找物资,不会来抢您的。”
小韩看向门外,眼睛都直了。
外面的门拉手上上了一把巨大的u型锁,比他锁在门内的自行车锁足足大了一倍。
丁秋云在玻璃门上轻拍了一掌:“为了表示我们的诚意,您在里头上一道锁,我们在外头上一道锁,这样多公平,是吧。”
……公平个屁!!
但是小韩也不敢在比他高上一头的丁秋云前面尥蹶子,连个不字也不敢说,只得目送着丁秋云跨上摩托,突突突地离开。
小韩额头上青筋暴跳,真想把门一脚踹烂得了。
然而没了这扇门,不是什么猫三狗四都能进来搬东西了吗?
经过这一天多,小韩也慢慢意识到,如果电力和ai一直不恢复,那这间小便利店就是他的国土了。
但外面的汽油,以及地下的油池,又是一笔更大的财富,倘若利用得好,那得到的好处恐怕是只多不少。
景子华一向精明,指望她主动放弃这么大一块蛋糕,明摆着是痴人说梦。
小韩在异味弥漫的便利店里烦躁地踱了两步,打定了主意,要在半夜时分打破后窗,爬出去跟景姐谈谈,让她尽快把这些陌生人轰出去,大不了自己和她订立一个攻守同盟,分享这个便利店的资源。
他想,人越多,麻烦越多,等到把这群不速之客轰出去,自己再与景姐处一处,说不准还能得偿所愿,跟她相好。
一个离了婚还带着个拖油瓶的泼辣女人,想再找个下家也不易。
自己从来没结过婚,跟景姐在一块儿,景姐也算是占便宜了。
不过他不会嫌弃景姐的,过日子嘛,不就是图个互相体谅?
这一通不着边际的想入非非,又支撑着小韩熬到了暮色四合的时分。
空气里传来热腾腾的米香。
米是上好的大米,拿紫外线杀过菌,哪怕在夏日也能存上很久,煮出来的米珍珠似的,又粘又软。
每人从罐头里匀了一勺香菇酱,在饭尖上抹匀。
香菇的口感绵软又瓷实,食之如同大口嚼肉,味道也是咸鲜可口,用来下饭最好。
闻着不间断飘来的香味儿,小韩口水突泉似的往外冒,但他只能啃着方便面,嘴巴里满是调料包和防腐剂的味道,他只能瞪着眼往下咽,噎得双眼都要翻了白。
他强忍着烦躁,一直等到饭香散去,洗洗涮涮声也停下,才取了件衣服,层层包裹住拳头,几下把后窗的玻璃捣碎,拔出边缘残存的玻璃碴子,手脚并用地爬了出去。
他以为众人都睡下了。
因此,当他握着刀子蹑手蹑脚地推开房门,打算趁他们刚刚睡下、脑子不清楚时把人直接吓唬走时,他看到景子华正蹲在房间中央的火盆边,往里添柴。
不只是景子华,大家谁都没睡,纷纷对这个半夜访客行注目礼。
小韩:“……”这他妈就很尴尬了。
景子华皱眉看向他手里的刀:“你想做什么?”
小韩不算什么聪明的人,如今热血把脑子冲得轰轰响,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咬了牙道:“你们这帮人都给老子滚出去!”
贺婉婉与景一鸣都睁大了眼睛。
丁母抱住了景一鸣的小脑袋,温柔地抚摸,好叫他不要害怕。
颜兰兰把贺婉婉往身后护了护,手探进了睡袋里,握紧了丁秋云交给她的武器。
丁父皱紧了眉:“小伙子,说话客气点儿。你是谁的老子?”
小韩看到了他们取暖用的火盆,看到了他们的保暖睡袋,甚至看到了锅里烧得嗤嗤作响的热水,嫉妒得眼睛都红了,张口反呛:“我他妈就是你老子!”
景子华也知道眼前人是个活体自走傻逼,直接反问:“你有什么资格赶他们走?是我留他们住在这儿的。”
小韩拿刀尖比比划划:“景姐,你没看见吗?他们身上有这么多好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