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金华怕小鲛人闷,便搬了许多书来给他读,因此养就了小鲛人一股清清冷冷的文士调调。
总而言之,是一只彬彬有礼的鱼。
小黑蛇说:“出来,陪我玩。”
小鲛人说:“抱歉,我还要修炼。”
小黑蛇:“修炼多没意思。出来,陪我,我去偷了那山主老儿的酒。那可是上好的美酒,号称千金醉的。我还惦记着你,够大方吧。”
小鲛人不理他,闭了眼睛,潜心诵诀。
小黑蛇嘿了一声,顺着水游过来,软缠在小鲛人手臂上,拿额头轻轻抵住小鲛人下巴,逼他把下巴微微抬高。
这是它从前辈那里学来的魅惑之术,左右闲来无事,他便用在了小鲛人身上:“陪我。”
小鲛人闭目,单手结了个剑诀,神色清冷:“胡闹。”
小黑蛇:“……”
小黑蛇倒是个脸皮结实的,生平第一次使用魅术便吃了瘪,反而更爱往小鲛人这里跑了。
小鲛人适应环境后,便少再像以往一样撒娇,时时把自己当大人来要求。
在他17岁时,他已学会压抑自己身上的鲛人气息,并能化出双腿,上岸行走。
小黑蛇仗着天赋,尽管并不多么勤奋刻苦,却也早早成功化出身形来。
17岁少年模样的小黑蛇叼着根不知从哪儿偷来的烟管,将山谷间随处可觅的霓霞草塞入烟斗内,引阴火点燃,深吸一口,没骨头似的倚在新冒芽的柳树边:“小鱼,你能上岸啦。跟我走吧。”
小鲛人:“去哪里?”
小黑蛇:“你不觉得待在这里怪没意思的吗?”
小鲛人皱了皱眉:“是宴大哥把我们救回,我们该晓得知恩图报才是。”
小黑蛇笑了一声:“怎么?被他救过一次,就算卖给他了?”
小鲛人知道自己同小黑蛇非是同路之人,便温和道:“这是恩情,理应报偿,何谈买卖。”
小黑蛇哼了一声:“迂腐。”
他从怀里掏了一样东西出来,抛到小鲛人怀里。
黑绳上缀着一枚雪白雪白的小蛇牙,看上去做得很精致。
“为了庆祝你出娘胎这么久总算学会走路,我准备了礼物。”小黑蛇抱臂道,“拔下来很痛,给我好好珍惜。”
小鲛人一笑,把自己尾鳞所制的手串递给他,道:“多谢。”
他早知小黑蛇野性难驯,早晚会有这么一天。
果然,不久之后,小黑蛇便在山中消失了。
宴金华回来,寻遍渔光潭也不见小黑蛇,问及小鲛人黑蛇去向,小鲛人也据实回答不知。
宴金华扼腕叹息,嘟嘟囔囔的:“哎呀,可惜可惜,少了一个小弟。”
丢失小黑蛇一事,着实让他垂头丧气了一会儿,但不多时他便打起了精神,转问小鲛人:“哎,想做我的小徒弟吗。”
三十年一遇的静虚剑会,即将在三月后召开。
静虚剑会,是静虚山招揽选拔新弟子的仪式,也是面向山中所有弟子的试练。
静虚峰不止一座山头,所属山川连绵不绝,其间埋有一古剑,无名,号曰石中剑,与一千年奇石共生,只留一段剑柄在内,据传是静虚峰初代山主道侣随身佩剑,其间有灵,兼有初代山主设下的大阵翼护。
守山的七层大阵奥妙无穷,每一层都危机重重,深入越甚者,成绩评定越高;若能抵达石中剑旁,那便是妥妥的优胜;倘使得机缘眷顾,能拔出石中剑,叫石中剑认主,那便是被钦定的下任山主。
但这也不过是一种约定俗成的说法罢了。
毕竟千百年来,无一人能真正拔出石中剑,即使是当代山主赤云子也不成。
宴金华有意通过静虚剑会,让小鲛人过了明路,正式成为他的小徒弟。
这正是小鲛人求之不得的事情。
他非常希望能帮到宴金华,这对他来说也是个极重要的机会。
剑会那日,小鲛人被宴金华打扮得平凡无奇,尽量不会引起旁人的注意,但他仍是紧张,抬手抓住他家宴大哥的衣袖,微不可察地发着抖。
宴金华轻佻地笑话他:“这么怕呀。那可得离我近点儿,别被什么猫三狗四的人拐跑了。”
小鲛人:“……不会。”说话间,腿又抖了抖。
他不自觉地再次抬头看宴金华,试图从他的宴大哥身上得到鼓舞和力量。
有师弟注意到宴金华身边的小鲛人,取笑道:“宴师兄,剑会还未开始,你就选中徒弟了?”
宴金华笑道:“怎样,不可以吗?”
师弟一挑唇角,话中带刺:“只是莫要也挑到一个伤仲永便是。”
闻言,小鲛人牵住宴金华衣袖的手指微微收紧了。
剑会开始后,已悄悄练习了许久剑法的小鲛人,出手便击倒了两个修仙世家送来的子弟,一时引得众人惊艳赞叹不已。
但他毕竟只在后山独自练习,唯一的长期玩伴小黑蛇又太过惫懒,导致他进攻有余,防守却不足,一时不察,被人自后击中大穴,昏死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