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惠凯说：“是吗？这事儿我还真没想过，你说说。”王亮说：“好吧。听你口音不是本地人，估计是对当地的情况不了解，我简单跟你说说。实话实说吧，咱们当地的石子市场很小，正儿八经的厂子只有我一家。我这么说你明白了吗？”

梁惠凯没说假话，他真的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精粉的价格是随着港口的进口矿波动，全国统一，所以，他的思想还是经营精粉的模式。突然接触石子生意，哪料到石子的销售半径只是在本地？一个小小的县城，每天突然多出两三千吨来，肯定会对市场造成冲击的。

这事儿不用去调查，略微一想就明白了，梁惠凯说道：“我知道了，你的意思是说，我突然往市场上放了些石子，会冲击石子的价格对不？”王亮说：“聪明！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省事儿。如果你再往市场上放两天，价格就会下降，因为搅拌站的老板已经找我了，说你的石子质量好，比我的硬度高，我要想卖只能降价。反过来说，我降价你还能卖吗？”

矿山的石头梆梆硬的，生产的石子质量肯定好。但是它的利润太低了，要不是作为副产品来卖，根本就不盈利，一点优势都没有。所以，如果产生竞争，每吨降两块钱那还卖什么？损敌八百自损一千的事儿确实不太好。

大家都是明白人，那就不说假话了，梁惠凯说：“肯定不能，因为我的利润很低，再降几块钱我就没钱赚了。”王亮说：“好，实在人，我喜欢你的性格！咱们就开门见山，当面鼓对面锣，这种状况持续下去，大家都没得钱赚，也不是长久之计呀。”

梁慧凯想想说道：“你说的是这个道理，这样下去只能两败俱伤。你看这样行不，你让我把投的钱收回来，我就把石子生意停了。咱们这儿不是计划着要把通往山西的这段高速彻底打通吗？等修高速的时候我再卖石头行不行？”王亮翘着二郎腿，摇头晃脑的说道：“梁老板，你这句话不对，我可不会逼着你把石子厂停了，我也没那本事，只是跟你讲一个道理。”

真是既当婊子又想立牌坊！梁慧凯皮笑肉不笑的说道：“做生意都不容易呀。你也懂行，我这儿为什么生产石子，是因为矿的品位太低了，不挣钱，要不我吃饱撑的？只是我初次进入这个行业，对行情不太懂，没想到上来就会冲击到石子的价格，影响到你的生意，不好意思。

但是我的设备已经投了，给我缓口气的机会行不？我这儿一天能出两千到三千吨的样子，干一个月估计就能把投入的钱挣回来，那时候我也就不生产石子了，直接把石头堆到一边儿去，行不？”王亮哈哈一笑说：“你随意，我就是过来看看，顺便认识些同行。不打扰，走了。”

还挺横！梁惠凯有些生气，我诚心诚意的和你谈，你却一句实在话都没有，强忍着心中的怒火把他送了出去。中午吃饭的时候，大家聊起了这件事儿，选厂的一位职工在石子厂干过，说道：“梁老板，你不用担心，他们石子厂的成本也不低。先不说买山的钱，他们需要放炮崩山吧？需要钻机、钩机、铲车、炮工吧？各种费用算下来也得十几块钱，这还不算运费呢！所以，我估计和咱们的盈利程度差不多，顶多稍好一点。要是死磕下去，他们肯定是先不能干的，因为你的是副产品。”

梁惠凯心想，可能有道理，要不然他也不会来找的，那就等等再看？谁知第二天工商局的干事王铮来了，看着面熟，在一起喝过一顿酒，具体叫什么早忘了，只记得一直叫王哥来的。梁惠凯马上意识到，这是被举报了！现在他的矿山叫无证经营，虽然当地许多小矿山都是先上车后补票，毕竟没票啊。证件齐全还担心人家找事，别说啥都没有了。

梁惠凯不由得心慌，连忙把他让进屋里，好烟好茶好招待，说道：“王哥，你怎么有空来我这儿看看？”王铮说：“梁老板，人家举报你了，你说怎么办？”

果然！梁惠凯堵心的要命，肯定是王亮干的好事！事以如此，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啊，说道：“王哥，咱们这儿的情况你也清楚，没证的矿山多去了。”王铮说：“是啊。但是有句话叫民不告官不究，没人举报我们就当不知道，但是举报了，我们不能不管啊。”

这话倒是不假，梁惠凯说：“王哥，那你说该怎么办？”王铮说：“那还能怎么办？第一你办证，第二你停产。我也是听从上级命令，只有这点儿本事，也只能跟你说这些话。当然你要有路子，和我们领导说句话就好。”

没想到小小的石子反而成了导火索，让梁惠凯措手不及。但是他哪有什么路子？虽说过去和他们大部分的领导都认识，但是自从这个矿山生产以来，还没有去拜过庙门呢！事情都是一码归一码，现在说管个屁用？即便是拜过庙门，人家凭什么为你承担责任？

王铮只是一个办事人员，什么也决定不了，但是既然来了，不管事怎么办，还是要好好招待一番，最起码不能让他回单位添油加醋。梁惠凯说：“王哥，中午咱们回县城吃饭去。”王铮说：“算了吧，就在你的公司随便吃点就好。我看你们这儿自己养的鸡，种的蔬菜，都是绿色食品，挺好。”

推辞半天，王铮死活不去，只好让李秀莲炖了只土鸡。简单吃了饭，临走时送了两条烟，王铮说：“这件事说大就大，说小就小，你要当个事儿呀。”梁惠凯说：“我知道，谢谢王哥。”

把王铮送走，梁惠凯还没有想出怎么办，又来了一辆车，国土局的！就这样迎来送往，林业局的、电力局的、税务局的、路政的、派出所的等等，有关联的没关联的，有事没事的都来转一圈，连着几天就没消停，事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