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该死!”桂桔给周内司磕头,“这事真的是一个误会,内司大人饶命!”
程老爷小心翼翼道,“周内司、筠娘,我料想程琦也没这么大胆子,程琦怎么可能有这妇道人家的禁药?”
这头在赔罪,那头已经闹了起来,二十来个美妾齐齐嘤嘤的哭了起来。
“难怪我一直不孕……”
“我那个孩子都三个月了,还是没保住……”
“老爷,老爷你要给我们做主呀!”
“做主?做主有什么用?我们这辈子都甭想有孩子了,以后年老珠黄,一卷草席,不如现在就死了算了!”
程老爷被拉扯的心烦,甩着袖子道,“我自然给你们个公道,休再丢人现眼了!当心我把你们都给卖了!”
果然如此,老大夫气的鼻头冒火,“你徐氏在我这头抓了多少药了,寻常的小产药我也就不说了,哪家没那点腌脏事?这药绝育不假,不慎就害人性命,亏你想的出来!善妒如此,难怪程家子嗣单薄,有主母如此,败祸家宅之根源!”
徐氏昂了昂头,两眼含泪,眼神凄绝坚毅,“我儿程琦是读书人,为人刚正,他堂堂嫡长子,一心仕途,又岂会连一个不知是男是女的妾生子都不容?桂桔这么多年帮我做了多少事,老大夫也是心里通通亮,我……我善妒多年、不容庶生,是有目共睹,是我哄骗程琦写下药方的!你们且想想,若是程琦知道这味药的用处,他用得着亲手动笔留人把柄么?”
徐氏头一回给程老爷下跪,这一跪,让程琦心如刀绞的闭上了眼。徐氏用的是新婚时的称呼,“夫君,且休罢!我就是日日在庵里粗茶淡饭,也会不忘给夫君和我儿祈福!”
言罢,膝盖又挪到筠娘子跟前,“筠娘,我欠你的,也该还清了!求你放过你表哥,他若不是一心恋慕你,我何至于此?”
徐氏的目光却透过筠娘子看到了身后的牡丹花,恨的发指,她早该想到这两人就是来讨债的!还好,她是早有准备……呵,宋筠娘、周内司,想安生回京,门都没有!可惜呀,她是没福气看到那一天喽!
筠娘子冷淡的提着裙子离开:“此事自有周内司定夺!”
周内司巴望着筠娘子的背影,瑰红的诰命服浸满难以言喻的寂寥。----筠娘这回是伤透了心了!
芹竹连咳两声,依照早先就准备好的说词:“诚如桂桔之言,不过依周内司之见,这可不是一桩单纯的家务事,徐氏胆敢擅用宫廷禁药,且此药有害人性命之嫌,而其子程琦是其帮凶,此事若囫囵处理,周内司就枉为一品瓷内司!周内司不日回京,还请程老爷好生看管两个犯人,届时入宫禀奏皇上彻查此事!”
----周内司这是什么意思?
在场人愈发不明白,倒是徐氏弯起了唇角:一起回京才好呢,她可要亲眼看着周内司和宋筠娘死在她的前头!
筠娘子的背僵了僵,脚步一顿,面上勾起自嘲的冷笑,大步向前!……她自以为是个什么劲,无懈可击周内司,又岂是她能看透的?
她初初只看明白了他的心思大概:
药中玄机,与她当初的艳诗之计异曲同工,自然不陌生。
周内司点名芙蓉,芙蓉的异状她本身并未多想,抱着吓吓芙蓉的心思,带了番石榴和百香果,却一眼瞥到芙蓉的异状。芙蓉性情安逸敦厚胆小,于是她顺水推舟在七盘舞上推了芙蓉一把!
桂桔与程罗私情在先。去年中秋她拿到程罗那篇策论,程罗才华横溢也只是稍逊程琦,做的事向来恰到好处正中徐氏心坎,又料想程罗能在徐氏的眼皮底下安生长这么大,绝非偶然!程老爷一说把牡丹园和轮船给她做添箱,桂桔本能的看了程罗一样。
桂桔是徐氏的大丫鬟,除非徐氏不在了,她兴许还能做程罗的妾室!为了这么目标背叛徐氏,顺理成章!
可是,他的心思,远远比她细致复杂:
这帮文人分明是冲着周内司来的,必是他传出了什么风声!有文人作证,可就不只是家事那么简单了!
既然这味药是宫廷禁药,老大夫怎么可能知道?
他最后的表态委实模棱两可,他到底准不准备放过程琦?暂且不论这个,桂桔开始一口咬定是程琦的药方,一副置程琦于死地的模样,后来又睁着眼睛作证是徐氏主使,既然桂桔是周内司的托,也就是说周内司开头只是吓吓程琦!
吓程琦,有什么好处?难道周内司存着试探她的心思?她不能不这样想,这些天下人乱传那些陈年旧事,周内司心里头惦记上了这些事?
程琦跟她的过去,怕就是他心里的一根刺!
这十天来每每出游都是程琦程罗随同一道,他做足了一副好色、爱美妾的模样,若不是他潜移默化的影响,程琦又岂会对她如此不罢休?
他当她是什么人?……程家一家人,他想怎么做,都与她无关,为何要一发不可收拾到捅出青梅竹马那些事?
作者有话要说:明晚下更。避雷:这味药确实出自,这本书不是宫廷密书~没有杜撰书名是因为想书名费脑筋。
第99章 两房大战
京城,祁家。
执棋过来传话,“周家那头来人说,老太爷身子大不好了,要你和二少爷快点回去呢。二少爷在瓷窑里,已经有人去请了。”言罢吩咐丫鬟收拾东西,自个走到床边,把周二少夫人扶了起身。
午后骄阳透过窗棂,周二少夫人不适的眯起眼睛,下床气也来了,“果真这男人一犯起浑来,就跟脱缰的牛一样,扯都扯不动。我算是看明白了,新婚时他百般哄着我到底也不过是图我祁家的钱!哼,我祁家的财富,哪比得上一品瓷内司诱人?”
“你啊,再不改改这傲脾气,日后有你好受的!”祁大夫人一边说着一边进来,保养极好的脸上富态端庄,“这些天跟着你父亲后头鉴瓷,你父亲说,连他当年都看走眼了,原以为就一个敦厚人,实则却是心细如尘的执拗性子,要不是学问没天分,又是个庶子,就凭这股爱瓷成痴的劲……如今说这也没用,人各有命!你向来聪敏,连自个枕边人都看不透么?小事上耍耍性子无妨,大事上以夫为尊,如今你是周家的人,先周后祁,面子上要做足,日后才能一世舒坦!”
“我就是见不得他犯蠢!”周二少夫人靠着枕头,摸了下肚子,“母亲,我不比你,你眼里就这么一大家子的地儿,我可是从小跟父亲烧瓷、在京城女眷中四处走动的,周家就是没了周内司,也不能再起一个瓷内司!鉴瓷、鉴瓷,鉴的是什么,鉴的是新的瓷商,不断的新血换旧血……对我祁家又有什么好处?二少爷敦厚、四少爷不着调,皇上这道旨意本身就下的蹊跷!”
祁大夫人被她说的脸一白,到底爱女心切,忍着没走,“我是没有你眼界宽,我只晓得,身为女子,侍奉公婆、相夫教子、打理后宅,这是女人天职。你与我说那些大道理也没用,我只问你,你做好这三样了么?你怨怼二少爷打你那一巴掌,成日鉴瓷晚上都不回房,为这等小事就撒泼不休,周老太爷性命堪忧,你这个孙媳妇在这节骨眼上发牢骚,衣裳也不穿头发也不梳,我就说句难听的,要不是你是祁家的女儿,早就被休回家哭罢!”
“老太爷指不准又折腾什么法子让我二房出嫁妆!要不是孝字当头,他就是死了,我都懒得回去!”母女本身就不在一个看点上,周二少夫人媚眼一瞪,掀着被子就要往里头钻。
祁大夫人拿她没法子,叹了口气出了里间,一到外间,只见才从瓷窑回来的二少爷灰头土脸、一脸阴郁的立在那里,心一惊,也不知他听见了多少。
二少爷连个面子也懒得给,径自走到里间,“执棋,给我备水沐浴,少夫人不想回去的话,也不用回去了!”
二少夫人掀被而起,喏喏解释道,“你也晓得,老太爷成天都是事,我也说了,我愿意出四十抬嫁妆给周内司做聘礼,是小四弟媳不配合,是父亲母亲说要给大房脸色看的……老太爷怕不是身子有病,是心里有病呢!那是拿银子才能治的好的!”
二少爷的脸色一如既往的敦厚相,两边的肌肉都在跳,就跟当初打她时一样,二少夫人惊惧的嚎了起来,“我肚子里的可是你这个冤家的骨肉!当初要不是执棋挡的及时……到底是你的儿子重要,还是那个正眼都不看你的劳什子祖父重要,你自己掂掂!”
这一声“冤家”里如泣如诉,二少爷五味杂陈,低头拔靴子,“你嫁给我,真是委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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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家,执棋慌张的跑进四进房,喘着气嚷道,“二老爷、二夫人,大事不好了,老太爷太夫人和大房要……要杀二少夫人肚子里的孩子!”
二夫人和二老爷急匆匆的过去,“到底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