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节(2 / 2)

慎思方才大闹的烟尘还没有散去,那面光秃秃的墙壁同样出现在羽鸿意的眼前。可此时的羽鸿意,甚至无法分心去关注什么墙壁了。

“公子,”慎思摇了摇头,暂且将方才所受到的打击忘却,专注眼前的战斗道,“你一直没出杀招。”

从最初观战至此,他只能得出这个结论。

羽鸿意也没有否认,只是自嘲笑道,“好歹也是我自己的身体啊。如果下了杀招,这身体万一废了呢?”

“你还能回到这个身体里去吗?”慎思问他。

羽鸿意沉默了一下,没有回答。他有些分不清这就究竟是反问还是单纯疑问,他应该期望还能回去吗?当然的,他很期望,这是他自己的身体啊。

“如果你不能回去了,你便不需要有任何顾忌。”慎思道,“如果你想要回去,那就更不能有这顾忌。”

羽鸿意在激战之中勉强笑了笑,“怎么说?”

“因为那是你的身体。”慎思看着他,“如果你不能将他彻底击溃,他能让你回去吗?”

这一句话就犹如一道响雷,一下子炸开了羽鸿意心底的思绪。

是啊,确实是这样的。打从第一眼看到开始,不,更准确来说,是还在百雾海中,还在这漩涡外面时开始,羽鸿意就感觉到了,这具身体在吸引他,在呼唤着他的回归。可是为何他无法自然而然地回归,还要在这儿与自己的身体交战?

这不是因为背后有谁在控制。无论幕后之人是谁,都不可能干涉灵魂与身体的联系。这仅仅只是因为,眼前这句身体不是别人的,是他羽鸿意的。是那个杀伐王,洛兰-阿修米亚。

高高在上,傲慢至极。这傲慢甚至不需要显露,就刻在骨子里。哪怕是自己的灵魂,想要重新占据这身体,也非得先将其打服了不可。

羽鸿意勾起嘴角,手中原本凶悍的招式突然一转,变得有些飘忽了。而在这飘忽之余,刃尖的光芒又越显凌厉。羽鸿意整个人的气质都起了变化,仿佛不再是一个战士,而是一个猎人,一个杀手。

他不再顾忌是否会损害对面的身体。因为如果无法击溃,这具身体再如何好,也无法再成为他的。

意志的改变,很快就反应在了招式上。羽鸿意就像是一条等待时机的毒蛇,随时等待着扑上去咬住对方的咽喉。

凭借对对手惊人的熟悉,他很快找到了机会。

那是一个除他以外的任何人都不会认为是破绽的破绽。此时此刻,这个瞬间却偏偏被他紧紧捉住。

羽鸿意手中骨矛往斜里一突,径直捅入了对方的胸口。

“公子!”少年撕心裂肺的惊叫声在他身后响起。

随后传达而来的,才是身体的疼痛。羽鸿意勾着嘴角笑着。他的身体上也同样扎着一根长矛,同样被对面的洛兰给捅了个对穿。

所以才不会有其他人认为那是个破绽啊……想要捉住这个破绽,必然得付出生命的代价。

但他确实击溃了对方。

“我赢了。”羽鸿意笑着说出这句话,声音很低。他的视线已经渐渐模糊。

他感到慎思扑了过来,猛地接住了他几乎滑落在地的身体。而洛兰则后退两步,靠在了尽头处的那面墙壁上。

紧接着一个冰凉的玉块贴在了羽鸿意的胸口,拼命治愈着他的伤口。是那东庆皇族祖传的神玉。

有这神玉在,应该是死不了了。

可羽鸿意的视野还是变得越来越黑,仿佛整个躯体的感觉都在流失,就连伤口的疼痛都渐渐感受不到了。

当着黑暗到了极致,却又猛地变亮起来。

胸口的疼痛突地重新猛烈起来,叫他倒吸了一口冷气。他抬起头,想要说点什么,却见慎思正跪坐在他的眼前,怀中抱着他的躯体。

不不,准确来说,是慎思跪坐在他的眼前,怀中抱着羽鸿意的躯体。

而他自己,此时却站立着,背后靠在冰冷的墙壁上。身体的感觉再一次清晰起来,熟悉的,而且是久违了的。但是胸口的伤势不断喷涌着血液,叫他从四肢开始发冷。

“慎……”他想要开口说话,告诉对方眼前的情况,声音却低若蚊蝇。

还不等他再度开口,整个人却往后一倒。

背后原本坚硬冰凉突然一空,发出一道淡淡的蓝光,将他整个人吸了进去。

最后的最后,他只看到那个仍在焦急治愈怀中躯体的少年猛地一顿,抬起了头,用惊疑不定的目光望了他一眼。

小子,你认出我来了吗?

淡淡的蓝光布满他整个视野,遮蔽了少年的身影。

第111章

他在一片淡蓝光芒的包裹中反思着自己的莽撞。他方才太急于取得这一场胜利了,最后竟然让两具身体都受到重伤。明明慎思就在边上,只要有一具身体的伤势稍轻,他就落不到眼前这个境地。

……所以那小子现在认出他了吗?

还不等他更多地纠结这个问题,充斥着视线的淡蓝光芒便逐渐暗了下去,成为一种深沉的黑色。这里就是“被守护的门”内吗?是啊,之前这具身体分明靠在墙上,他回来之后却被吸了进来。

这里究竟有着什么?他试图分析眼前的状况,但就连他的意识也开始朝这黑色的底端坠去,渐渐化为混沌。

就在一切都变得暗淡虚无之时,他看到了一个东西。

不不,那东西不在这“被守护的门”内,而是在他身体的最深处,在意识的最底端。那是一团被遗留下来的意志。在之前的那段时间里,就是这团意志在操纵这具身体,做出那些纯粹遵循规则的类似本能的举动。

羽鸿意将意识靠近过去,而后竟然出乎意料之外地发现,就连这团意志也是出奇熟悉的。

这是他自己的意志,被他自己留在这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