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2 / 2)

“喂,真真啊,你居然记得今天是我生日?真难得….我今天手术不多,不到六点就可以走….嗯,对,就那家牛排店….咱们不见不散啊。”

…….

俞晨往已经做了节育手术的泰迪脖子上套了“小喇叭”,两行热泪从泰迪的小棕眼里淌出来,不知是因为身上的疼痛还是因为内心的创伤,俞晨抽出纸巾为它擦了擦,说道:“别哭,如果不能选择自己的命运,也要坚强地活下去。”

泰迪的主人推开玻璃门出现,看起来是个温文尔雅的男士,身材修长、皮肤白皙、两鬓剔青,中间留着一撮净黑的头发,穿着粗布衬衫粗布裤子,背着乌龟形状的黑色双肩包,这是当下“草食男”最时尚的打扮。

俞晨跟草食男交待完预后,开了药,草食男拎着药又凑过来,脸上的笑容文质彬彬,请求道:“小姐姐,跟你商量个事儿呗,我要去其他城市工作了,这只狗你能不能帮我联系一下买家?”

看起来这般天然无公害的“草食男”,开口第一句话竟然是遗弃。

“你要卖多少钱?”俞晨语气生硬地问道。

“我三千块钱入手的,养了这一年,买狗窝狗粮什么的也花了不少钱,卖两千九,不过分吧?”草食男言之凿凿说道。

“明明是要遗弃,还卖这么贵?”俞晨挑眉道。

“女朋友在的时候,我确实为它花了不少钱,那时是为了表现责任感什么的,现在女朋友和我分了,养着它也没意义了。”

“你说你爸妈要是离婚了,他们也觉得养着你没意义,要把你扔掉,你那时候会不会气得要骂娘?”俞晨想要克制自己的情绪,却总也克制不了。

草食男马上变了脸色,嚷道:“你这人怎么这样说话啊!神经病吧!”

韦硕此时正在勾搭前台帮他订周末去三亚的机票,计划着周末在四季酒店和那个vip打完炮,飞去三亚和老情人叙旧。

听到俞晨的吼声,让他的心脏一抖,放下手里的咖啡,本能反射般直冲俞晨这颗不定时炸弹而去。

草食男抱着刚做完绝育又面临被遗弃的倒霉泰迪,对着俞晨一口一句“疯婆子”“老女人”,终于被韦硕笑容满面地致歉打发离开。

韦硕躬身将草食男送出门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转身怒视俞晨。

“跟我去办公室!”

俞晨又一次站到韦硕的办公桌前,这一次韦硕却一反常态地半晌没说话,盯着俞晨低怂的脑袋。

她站着越发不自然,多想韦硕对着她激烈开枪。

“我发觉你对人怎么比对动物还苛刻?”沉默半晌,韦硕终于对着俞晨开了这么不软不硬的一枪。

“人也是动物,是我最讨厌的动物罢了。”她低着头说出没头没脑的一句。

“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得了网上传得神乎其神的抑郁症?”

俞晨呆呆站着,脑袋里回响王晞对她的千叮咛万嘱咐,让她千万不要把自己患抑郁症的事情告诉韦硕,因为韦硕最讨厌自称得了抑郁症的人,认为他们都是些把抑郁当作懒惰懈怠幌子的寄生虫罢了。

她的抑郁症是在曹兰平第三次拒绝和她扯证后被确诊的,按照王晞的话就是:“你自虐,你活该,怨得着谁?”

“这和你刚才与客户的争吵无关,我是在茶水间无意中看到你留在那里的药物盒子。”

“哦…哦。”俞晨的头更低了,耸着肩膀。

“站直、抬起头。”韦硕提高声量地“命令”。

俞晨依照韦硕的命令站直,用力抬起头直视韦硕,脸上却已经被泪水浸满。

“老板,对不起。”曹兰平的事情一搅和,让她哭出声,眼角就像是唯一的泉口,大股大股往外冒水。

韦硕第一次见到俞晨哭,没想到还是这么个哭法…

在韦硕的办公室哭了半晌,费了韦硕桌子上一整盒纸巾,韦硕全程如同磐石落地扎在他的意大利真皮转椅上,平静观望,说不出什么好话安慰人,“哎呀,俞晨,我知道你现在岁数也不小了…我记得你是八五年的吧,哎哟,今年该有三十四了,你说你婚也没结更不用提生小孩,你父母为这个事儿应该够伤心了,你就别再闹什么抑郁症了,这是想生病也跟着潮流走是吧…”

“我真的没想得这病…真的…”俞晨想到前几天在网上看到一家公司的高层因为手下的女员工患有抑郁症毫不犹豫将之开除的新闻,哭得更猛了。

直到两只眼睛变得跟金鱼一样,韦硕才吝啬地扔出一句:“你呀,别借着这个病跟我偷懒,以后卖力点干活,我跟小晞也好有点交代,她让我多照顾你,问题是越照顾你,你就越脆弱,经不住打击,生活里遇到一点问题就弄出什么抑郁症吓唬自己。”

俞晨在韦硕最后的总结陈词里终于嗅出一点老父亲般的慈祥,眼角的泉口被干掉的眼渣堵住了。

回到工位前,桌上的手机屏幕终于出现曹兰平发来的微信,很简短,就几个字:“很累,今天你别过来了。”

她感到体虚心更虚,打电话给王晞,复述曹兰平发来的信息,王晞立下断言:“鱼,他外面肯定有人了。”

“不会的,我和他在一起这么些年,他是什么性格我清楚,虽然人偏执了一点,但那方面绝对正人君子,他不会做对不起我的事。”俞晨握紧电话,为曹兰平辩解。

“你这婚没结成,倒学会了维护老公是吧,我跟你说,你有本事现在就发个信息给他,说你晚上不去他住处了,然后你晚上买个蛋糕过去等着,看看会发生什么事儿!鱼,不是我说你,没你这样软弱怕事的。”

……

俞晨坐在回家的地铁上,自从曹兰平上个月当着她父母的面表明出不了房子首付的想法后,就搬去了大望路附近和同事一起住,说要安静一段时间,想想前途,想想未来。

心中的酸楚还是控制不住,眼眶一阵阵发热,不过地铁上人多,不想再丢丑,只能死忍眼泪,抿紧嘴唇深呼吸,让呼吸频率变慢。

旁边坐着两个浓妆艳抹的女孩,看着都是九零后,a梳着两条小辫,整齐的妹妹头,穿着灰色九分裤,上面一件白色套头衫带一件黑色马甲,青春时尚,朝气逼人,此时却在对着b哀叹,“唉,我老了。”

“是他的错,你干嘛在这儿唉声叹气。”b留着齐耳短发,穿着一件紫色咔叽布衫,配的是黑色七分裤,脚上瞪着一双紫色星星鞋,正在一边握着紫色外壳的手机发微信,随意接着a的话。

a:“你不知道现在的男人有多挑剔,模样丑点没关系,年龄大点就很有关系。我记得他说过,他就喜欢和年轻女孩来往,因为二十三四岁才是最佳的生育年龄,对双方都好,女人早生,以后孩子大了可以给自己留时间玩耍,而且也可以逼着男人尽快创下自己的事业。”

b:“嗯,你这样说是蛮有道理的。我bf最近也总是问我结婚的事儿,看来我是得要考虑了。”

……

a和b你一言我一语从婚前讨论到婚后,她们的结论是“女人老了,人比黄花,也别指望什么真爱了,因为不会再有男人对她们感兴趣。”

a在快下车时又补了一句:“如果我是个80后,就根本不会考虑和男人结婚了,有什么意义呢?男人永远不会喜欢比自己老得快的躯体。”

俞晨听到她们的对话,突然下定决心要为自己和曹兰平这五年多以来磕磕绊绊的你追我赶作个了断,于是按照王晞说的,中途下了车,在地铁站附近找了一家西点店,订制了蛋糕。

蛋糕是桃心形的,上面用巧克力写着“i love you”

店员没有告诉俞晨,这蛋糕造型是最土的一种,店里的巧克力快过期了,如果不做成这种造型就浪费了。

雨下得淅淅沥沥,在蛋糕店屋檐下躲雨的俞晨等不及,迫不及待提着蛋糕冒雨前行,从蛋糕店到地铁站只有一百多米的距离,她还是担心雨水会把蛋糕淋坏,脱下外套搭在蛋糕盒子上。

出地铁站,走了两站路,来到曹兰平所住的小区,小区里的居民楼都是七八十年代盖的三层平房,曹兰平住的房间临街,还有个小阳台。

她敲了半天门,没人开,看了看时间,晚上九点半,心想室友不至于睡这么早吧,小心翼翼用瞒着曹兰平偷配的钥匙打开房门,里面黑漆漆的,见没人在家,舒出一口气,省了看到他室友还要打招呼的尴尬。

放下东西后,她习惯性地走进厨房,撩起衣袖洗完水槽里的咖啡杯和碗筷,然后回到曹兰平卧室,把生日蛋糕从盒子里抬出来,插上蜡烛。

忽然听见客厅里用钥匙开门的声音,伴随曹兰平和女人进门说话,连忙关了房间的灯,躲到阳台。

曹兰平进屋,刚把钥匙放在鞋柜上,就迫不及待地搂住袁真真的纤腰,两人唇舌交缠,肆意享受对方带来的快意。

二十五岁的袁真真两条细腿胯住曹兰平充满力量的腰部,曹兰平将她整个人抱起,疯狂吸允她细腻嫩滑的脖颈和胸脯,抱着她从客厅进入卧室,把她扔到床上,开始脱衣。

袁真真发出满足的声音,俞晨从未意识到这粘腻的叫唤对一个男人具有多大的诱惑力。

她蹲在阳台内窗的墙边,焦虑地啃着指甲,默默掉泪,根本没勇气站起来,更没有勇气走出去。

在床上翻云覆雨的袁真真听见阳台上传来细微的抽泣声,离开曹兰平的身体,开了房间的灯,捡起地上的衬衣遮住丰润的胸脯,慢慢走近阳台,深吸一口气推开门。

哭花了脸的俞晨恍惚地站起身,吓了袁真真一跳。

跟着袁真真走进屋,她盯着曹兰平,等待他的解释。

身上只剩一条三角裤的曹兰平,脸上却没有丝毫惊慌,走过去从衣柜里随便找了一套睡衣不紧不慢穿上,对俞晨说道:“你不是说不会来打扰我吗?”

袁真真对曹兰平笑着指了指摆在书桌上的生日蛋糕。

曹兰平看到蛋糕上还插着蜡烛,目光里有了些许不忍,说道:“谢谢你这份心意。”

袁真真昂着头,随意抚弄了一下自己乌黑柔亮的长发,披着曹兰平的衬衣伸了个懒腰,懒洋洋地朝俞晨伸出手,“你好,我叫袁真真,是和曹兰平一起工作的同事,北京本地人….。”

俞晨想要模仿电视剧里演的正宫原配那样朝袁真真脸上扇耳光,袁真真反应极快地握住了俞晨的手,以强劲的力道把她推倒在床,俞晨站起来想要反击,曹兰平挡在了袁真真面前。

她含泪怒视曹兰平,质问的声音却毫无底气,“你和她在一起多久了?”

“我们分手吧。” 曹兰平说这句话说得毫无起伏。

“你爱过我吗?”俞晨上下唇打颤,话里有了颤音。

“确切地说,应该是没有。”曹兰平丝毫没有掩饰地回答。

俞晨抑制不住眼泪,大脑一片空白地逃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