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晨忽然说道:“昨天,我和许临上床了,不想瞒你。”
陆文慧抬头一怔。
俞晨正视她的目光,“我没有能力从你手上抢这个男人,你放心吧,他曾经在我父母面前骂我是鸡…”
陆文慧想了想,握着十字架低声说道:“其实我相信你…俞晨姐…许医生的变化太大了,有时我也接受不了,这个事情肯定是他主动的,对吗?”
俞晨没有回答,拿起包离开了。
陆文慧没有说话,一直沉默地把杯中的热咖啡喝光。
出租车里,司机正在听交通广播,说这一天都是雨加冰雹,他脸上愁云密布地说道:“这一天的路可不好走喽!”
细细的冰雹打在车窗上,俞晨喜欢听这样的声音,却见不到冰雹的样子,因为太细小,和灰尘裹在一起已失去自身。
这么冷的天如果有霾,人的心情也会随之沮丧。
自从许临失踪,俞晨遭遇过几次这样的天气,抑郁的心情重蹈覆辙,不过不会再想死,因为一直盼着他归来。
如今,他归来了,她的期盼却还是没有终止。
车开到平安里路口,司机忽觉轮子被路上什么东西扎了一样,一顿一顿的,忙对俞晨说道:“我这车胎好像漏气了,能把您送到前面公交站完事儿吗?前面堵着车,您再走两步就到目的地了。”
俞晨心想这又湿又滑的路,哪里是走两步的事儿,可是看到司机为难的表情,还是妥协了。
路边下车,一个打滑让她差点儿摔了一跤。
俞晨走到站前没结冻的地方,踏了踏脚,刚撑起白色羽绒服的帽子遮住脑袋,这时一个穿黑色长羽绒服,下面蹬着中长大头靴的男人走过来拍了拍她的肩膀。
她回头一看,是杨禹鲲。
杨禹鲲什么话也没说,从羽绒服衣兜里掏出一个手机,按了播放,插了耳机,递给俞晨。
俞晨接过来,戴上耳机,看见上面是一个瘦弱的秃头男人,被困在一间无窗的密室里,四面都是白色的墙。
男人穿着一身蓝色竖杠的病号服,犹如囚衣,正在到处找寻密室的出口,瘦得就像衣架撑着病号服,看起来很虚弱,也很焦急。
第一个画面结束,像是密室的监控摄像头拍下的,俞晨并没有看清男人的脸,可是从身形来看,俞晨已经联想到了是许觉。
第二个画面开始,是用手机正面拍摄,这个瘦弱的秃头男人蜷在床上的角落,抱着膝盖,把脸蒙在手臂里,痛苦咳嗽着,这咳嗽声俞晨听得熟悉,一声一声咳得让她心颤。
在丰侨陪伴许临的一个个不眠夜此时浮现在俞晨眼前,让她眼里瞬间有了泪。
男人咳得太厉害,似乎想要压抑却压抑不住,迫不得已抬起头,脸色白得像纸,艰难喘着气,咳得满嘴满手都是血,那双失去焦距的眼睛令她太熟悉。
俞晨震惊地捂住嘴,眼泪瞬间飚出,再也止不住。
男人咳得似乎有些受不了,头痛欲裂,双手捂着脑袋开始一下下用后脑勺朝着身后的墙上磕,一边磕一边咳嗽,不断有血沫子从嘴里喷出,却无暇用手去擦,咳着咳着俯身朝着床边呕出一大口血….
俞晨再也看不下去…慌乱地扯掉耳机,颤抖着对杨禹鲲问道:“你们在哪里拍下这些的?”
“许觉被杨禹鲭绑架关在密室里,老头子派人把他救了出来…他现在就住在同远医院…”
带着冰雹的细雨落在俞晨的脸上,羽绒服的帽子从头顶滑落,她的脸比这冷雨更冷,比冰雹更冰。
杨禹鲲在她耳边轻声说道:“你爱的人,其实是许觉,对不对?”
俞晨竭力在接近崩溃的情绪中让自己冷静。
杨禹鲲好笑地望着俞晨,看到她冻红的鼻尖,看到她眼角挂泪,心想这个女人的意志力恐怕已经瓦解了七八成,继续故意地说道:“我的这个大哥杨禹鲭,把许觉折腾得够呛,在密室里让他吃也吃不下,喝也喝不下,每天都在输营养液…他已经是肺癌晚期,何必要这样折磨他呢?…可是不知道在同远医院当着医生的许临,看到自己的孪生哥哥被折磨成这样,会作何感想…”
俞晨紧紧咬着下嘴唇,嘴唇被咬出了血,全身都被冻得跟冰棍一样,似乎连手指尖都失去了反抗的力量。
手机里的视频仍然在播放,有人拿着一碗粥朝许觉的嘴里猛灌,灌得他呛吐出来,弯腰一阵猛咳,端碗的人不耐烦了,把碗摔到地上,朝着他腹部就是一拳,他捂着肚子从床上滚到地上。
拍视频的人似乎也兴奋起来,在颤抖的镜头里,俞晨看见这个人走过去朝着许觉的肚子又狠狠踢了两脚,踢得他的身子蜷在一起,像个人球一样再也伸展不开。
俞晨忍不住哭出声,不断喊道:“别踢了,求求你们别踢了……”
杨禹鲲得意地望着俞晨,知道她的意志已经被瓦解得干干净净。
俞晨忽然记起枕边人对她说过的那个关于孪生兄弟的“睡前故事”,倒抽一口凉气,心情瞬间掉进一个深不见底的洞…看不见未来,也模糊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