甫一踏入寝宫,她就觉得情形不对。
大殿的宫人们哭成一片,内殿则人影绰绰。
撂起纱帘,含冬红着眼眶,请了安,道:
“娘娘,太皇太后……快不行了。”
她大惊:“为何不早早禀报!太医……”
“咳咳……是哀家不让说的。”
华太后半躺于榻上,精神气儿比往常要好,可任谁都看得出,这是回光返照的迹象。
她疾步上前,跪于榻边,握住了那只干瘦的手。
“皇祖母……”
长卧病榻两年多,到底灯枯油尽。
“你们出去罢,哀家与皇后……有话要说。”
“是。”含冬吸吸鼻子,领着侍婢们出了内寝。
苍老的手覆在柔荑上,轻轻拍了拍。
她垂眸,蓦然发现指尖犹裹着纱布,慌忙想抽回。
“皇上,近来可好?”像是没注意到这个小动作,老妇淡淡问道。
她当即展开笑靥,若无其事道:
“挺好的啊,只是江东那边出了点状况,他去……”
重重一声叹息传来:
“皇后啊,还瞒着哀家那。”
心口突地一跳,她嗫嚅:“皇祖母……”
“这宫里的消息,能藏多久呢,哀家是老啦,不代表糊涂。”
浑浊的眼,透着一如既往的精光。
她怯怯不安道:“臣妾擅作主张……”
严格追究起来,算是后宫干政的大事。
“这个主,做得好啊。”华太后一脸欣慰,“孩子,辛苦你了。”
连日的疲惫与惊惶不安,因这句肯定,烟消云散。
她含泪笑道:“为大祁效力,臣妾之幸。”
“玥儿有你这样的皇后相伴,他之所幸……”扛不住困顿似得皱了皱眉,老妇吃力的呢喃,“朝颜啊,待哀家去了,不要哀伤,向老天借了两年多的命,有生之年看到致儿那般可爱的小曾孙,够了……足够了啊……”
她急切道:“我现在就命人抱来!”
“含冬——”
“等不及了……”喘息渐渐加剧,忽然想起什么,努力聚着涣散的瞳光,“矮柜下……第三层,有一对……玉玦,代哀家送给……隽儿和……珊儿,决定的路,要……坚定的走下去……”
水眸倏地瞠大,她不敢置信的望着华太后。
原来,皇祖母心知肚明,却……什么也没说。
“嗳。”老妇虚弱的笑了笑,“一切……皆会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