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及此处,徐子青又有疑惑。
观这通海之道,九星海门似与海洋霸主有所交易,可既然对方实力这般雄厚,为何还要如此通融?
刘盛看他神色,已心知肚明,当即解释:“仙门乃是海外大派,自开派之始便有化元期的高人坐镇,积年日久,从未断代,因而海中霸主多少给两分薄面。再则……”他顿一顿,脸上也带了层狂热之情,“再则仙门历代宗主都密传一件灵器,传闻乃是中品灵器,威力极大,有翻江覆海之能!若是那些个霸主不愿通融,二者撕破脸皮,也绝讨不了好去!”
他说到此处,声线压低:“仙长,这海底之中虽有五大霸主,可也不是铁板一块,若哪一方与仙门两败俱伤了,不就让他人捡了便宜么?倒不如允了此事,还可占到一些好处。”
不过这样一来,九星海门的航路多数时都安全无虞了,可其他门派势力却没那样大的面子。另有些穷困潦倒的散修一类,妄想自行出海的,运道好便无事,运道不好,就成了妖兽填肚子的蠹物了。
刘盛颇为健谈,所言想也是九星海门应允、彰显仙门威名之事,若是散修听得,难免不心驰神往,而其他大门大派的弟子闻说,也小看不得。
徐子青便听他说来,不知不觉中,已过了两个时辰有余。
此时天色近午,原本除却九星海门人与众先天外便无甚人来的甲板上,也陆续地走来了几个修士。
这一众修士从船舱里走出,左手边那人身高九尺有余,极为高大,身形亦是威武雄壮;而右手边的有三五人,分男女,相貌俱是不俗。
那三五男女言笑晏晏,彼此颇为熟悉,然而偶然瞥见那高大男修,却都是眼带轻蔑,不欲与他为伍般模样。
徐子青这边看得清楚,那高大男修生得十分丑陋,不仅头大如斗,头顶更无多少毛发,眼如铜铃,双耳之处并无耳廓、唯有耳孔。若是给凡俗人瞧见,恐怕要称他一声“妖怪”,便是修士看来,这等形貌也是殊异了些。
虽说修士并非人人俊逸貌美,然而一旦踏入仙途,便自有灵力环绕,颇显出尘之意。这般相貌太丑者,就有些格格不入起来。更何况此人不仅貌丑,修为更不过炼气二三层罢了,如何能让人瞧得起?
故而当他上得这甲板来,不仅其余修士与他离得远远,那些个先天也不肯前来招待。
徐子青见状,不由微微皱眉。但旋即一叹,爱美之心人皆有之,那些修士生出排挤之意,却未行欺凌之举,也怪之不得。
他见这高大修士寻不到一处安稳落脚之地,到底还是心有不忍,便开口道:“这位道友,此处尚有余裕,可愿来此与在下小叙一番?”
那高大修士回头一看,露出个丑陋至极的笑容,却大步流星,往此处走来。
徐子青面带笑意,将身子向后移了移:“请。”
高大修士抱拳:“多谢。”
徐子青笑道:“萍水相逢也是有缘,不过区区方寸之地,何谈谢意。”
这高大修士挑起眉头,越发丑相:“阁下不嫌我貌丑?”
徐子青说道:“皮囊之物,无论美丑,皆为先天之赐也。而人之品性却不然,与人相交非看皮囊,观其气度品格罢了。”
高大修士便又笑了:“阁下好胸襟。我名章九,不知阁下如何称呼?”
徐子青一笑:“在下徐子青。”
两人交换了名姓,彼此也觉得熟络了几分,攀谈起来,各自都有一番计较。
这章九看来修为不济,气度却很不凡。若是寻常的修士,全然看不透徐子青修为之下,也该晓得是遇到了前辈,便不是唯唯诺诺讨好献媚,也要多些恭谨之意。偏他仍是神色自若,不仅不为其容颜哀怜,反而态度豪爽大方,使人不由得心生好感。
而徐子青素来温和,与人说话时,勿论其人修为几何,总是十分亲和,并无给人居高临下之感。章九同他交谈,自也觉得如沐春风。
一来二去,竟然都觉得有些亲近。
章九见闻广博,徐子青多年来局限于山庄、秘境之中,许多传说事故他是闻所未闻,如今听此人说得绘声绘色,亦有身临其境之感。
两人说到酣处,章九自储物袋中取出一坛子陈酿‘百淬香’,又有两个灵气盎然、拇指大小的玲珑酒杯,斟满一个,递与徐子青:“此酒我存了久矣,今日难得遇上相契友人,不如共饮。”
徐子青从不曾饮酒,也颇有兴致,便接过来,放在鼻端下嗅了一嗅,赞道:“果然酒香甘醇,不错。”
章九大喇喇盘腿坐下,举杯道:“喝了?”
徐子青也坦然坐下,同样举杯:“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