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子青这般说,自是顾及庄惟的颜面。而庄惟在徐氏多年,甚至还能护徐紫罗三分,又岂会当真愚鲁?
听得此言,他也是微微苦笑:“子青贤弟不必如此为我做脸,你……”他看一眼徐紫罗,“你知我心事,为我着想,我……多谢你。”
徐子青叹一口气,便也不虚伪矫饰,直言道:“只是大世界中情势不知如何,但定要远比我等小世界中诡谲复杂。你要跟随紫罗姑娘而去,我着实有些担忧。”
担忧是担忧,他却也不能劝说。
情爱之事,实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于他看来,徐紫罗自是大大不值得庄惟如此看重,可于庄惟而言,却定然并非如此。
换位想之,若是他日后爱上何人,却因友人不喜而处处嫌恶,这样即便是朋友,也不能容忍。故而哪怕他再不喜徐紫罗,也不会在此处指手画脚。
庄惟却是憨然一笑:“诚然紫罗姑娘并不喜我,我也着实有些过于顽固了。只是她这般脾性,去到大世界里,我却不能放心。子青贤弟心中所忧我尽知晓,我自当量力而为,若是万一……那也是命中注定,怨不得谁来。”
他都已然说到这个地步,徐子青还能有何话好说?左右脱不去一个“心甘情愿”。可是作为友人,他再三思忖,还是斟酌措辞,说了一句:“庄兄之心固然诚挚,不过大丈夫若明知事不可为,便还是要‘拿得起放得下’才好。”想了一想,又道,“万事切切小心,害人之心须不可有,而防人之心却不可无。”
这也算是隐晦提醒庄惟了。
徐子青言语中暗示之人,就是徐紫罗。此女性子霸道,出手毒辣,在小世界里尚算能容,若在大世界中,怕是没许多人予她这份脸面。若是惹出祸来,到时头一个受害的,恐怕就是庄惟。
想到此,他心中又不免思量。
眼见友人为情所苦,他很是不忍,可放纵友人飞蛾扑火,却也有所犹疑……良久,他只见到庄惟眼中一片坦然,终究还是不改决定。
修仙途中,步步心魔,处处劫数。
这徐紫罗想必就是庄惟的劫数,他若不能化解心魔,到底仙途不能久长,可若是能借机除掉这心魔,说不得就能心境大增,从此迈入更高的境界。
也罢,其中种种厉害,想必庄惟早已有无数考量。他这一个外人,唯独能做的,便也只是支持一二了。
庄惟与徐子青性情相投,见他神色一动,就能猜出他心中所想。又听徐子青言语婉转若此,就拍了拍他的肩头,宽慰道:“我好歹也痴长你十余岁,可莫要将我当做黄口小儿那般。”
徐子青眉头微松,终也是一笑:“说来也是。日后勿论庄兄去了何处,待到筑基那日,也需得玉剑传书与我,邀我去共饮庆贺一番才好!”
这一番对话下来,两人之间原有的些许生疏尽皆散去,一时竟与从前在百草园时一般无二,越发显得亲近。正说得投契时,徐子青忽觉有一道恶意隐隐投注而来,他一顿,霎时将神识扫过那处。
却见到那立于一名筑基修士身侧的黄裙少女,她眼中颇有恶意,更带厌恶妒忌,而面上却尽是笑意,攀着那筑基修士的手臂巧言笑语。
徐子淑?
徐子青心知,此女已是将他认出。可自打从前起他便不知此女缘何如此憎恶于他,竟是早早就想要他吃尽苦头,甚至挑拨徐紫罗生事。如今看来,此女便是知晓他修为远胜于她,仍是心意不改。
以徐子淑修为,自不能将他徐子青如何,但她已然见到庄惟与徐子青交好,她又同徐紫罗很有交情,想来会在庄惟身上下手。
徐子青目光微微一冷,则对庄惟说道:“庄兄既有决意,却要提防小人。徐子淑心术不正,你且要多多留心,莫要为她所欺。”
庄惟看了徐子淑一眼,正色道:“我自当小心,不过子青贤弟也需得多加防备。这徐子淑看来对贤弟恨意不浅,且极擅攀附,她若是钻营上去,反而于贤弟更加不利。”
徐子青自然也晓得这个道理,便应道:“庄兄且放心,我亦并非当年那般无用小儿!”说到此,他却是暗中朝地面弹了一弹。于众人无知之时,便有一粒极微小的草籽混入这野地乱草之中,又无声无息地黏在了那黄裙少女的足跟之上。
·
等了有半个时辰,自那半面苍穹之中,突兀有一线光芒乍现,随即爆发出一道极为强烈的金光。金光越来越亮,刺痛人眼,忽然间,爆发出一声响亮的龙吟!
那龙吟高亢威武、绵长悠远,好似直接传入人脑之中,使得众修士一时间身躯僵硬,无法动弹。就连筑基期修士也不例外!
良久,龙吟声消失,众修士这才醒转过来,都是冷汗涔涔。
如此浩大声势,不知是如何发出。此时应是升龙门出现,可难道升龙门上竟有真龙?
众修士不由得齐齐往空中看去,此时金光渐渐柔和,便有一座极为高大的门户虚空显现。
只见它高有百丈,宽则略逊,甫一出现就有一股浩瀚威压迎面而来,直让人恨不能弯曲脊梁,以避其锋芒。
这一座门户通体暗金,不知是用何种材质制成,散发着极为深邃古老的气息。门扇上雕有一条威武巨龙,两个门环正如巨龙双目,带着说不出的广大意志,居高临下地俯视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