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匀祯拿出一张青色的纸,道:“若我说自己能掐会算,你肯定不信,所以我只好说实话了。”
苏彩衣脸色大变道:“青衣帖?!”
方匀祯笑道:“你这样担心,我可要嫉妒的。”他手一挥,扬起纸面,青色的薄纸,有种透明而不真实的明丽。
最重要的是,这张青色的纸上面是空的,一个字也没有。
苏彩衣道:“一张空帖?你和温惜花特意在这里见面就是为了这张空的青衣帖?”
方匀祯道:“正是。”苏彩衣道:“我不明白。”
方匀祯将纸收回怀里,悠然的喝下杯中的酒,道:“你不必明白。你只要知道,温惜花发现忘了来拿这张纸,很快就会回来的。”
他笑得居然有些伤感,又道:“所以,在他回来之前把其他酒都喝光以前,你大可以多陪我喝两杯。”
方匀祯说的话,很少会出错,但这一次他却错了。
温惜花没有回来。
他像是忽然凭空消失了一样,一连七天,江湖上没有半点消息。
方匀祯和苏彩衣再怎么样,也不会想到他们念念不忘的温惜花温公子就在一条街面上。距离苏彩衣的小楼只有两座墙、一个池子,穿过池塘的走廊和一座院落那么近的地方,而且居然做了叠翠坊的打杂。
他现在的模样,只怕连亲娘老子也认不出来。
——连温惜花自己也没有想到。
那天在苏彩衣的楼上,远远地隔着树枝,他望见了一个人。因为看见了这个人,他立刻找借口溜了出来,一直跟到了叠翠坊的侧门。
然后,他成了乡下来城里找零工的小虎。
温惜花对自己的装扮很满意——他没有易容,却没有人多注意他一眼——在这样倚红偎绿的场所,谁会注意一个衣服灰白、头发参差、形容邋遢、脸上好像一年到头都挂着个傻笑的穷小厮?哪怕,他长得真的很英俊。
他所在的院子,距离听雨榭的侧门最近。那女子一定会再走那条路,在这里守株待兔是最省力、最不引人注目的法子。温惜花端着水,快要到琥珀小楼下面把水交给琥珀贴身丫环夏荷的时候,突然瞥见了一个身影。
他眼睛一动,正要去追,忽然听旁边一个女子啐了一口:“喂,你,发的什么呆?”
温惜花转过头,说话的人是夏荷。她虽只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青春甜美的脸上却已经有了风尘女子的世故。圆圆亮亮的眼睛里,写满了算计和精明。
温惜花在心里轻轻叹了一声,将水递过去,对夏荷微微一笑。夏荷的脸红了一红,温惜花柔声道:“刚刚过去的那位大婶看起来好像我的一位远房表亲,请问她是否金陵人氏?”
被他笑得晕乎乎,小姑娘咬着下唇红着脸道:“不是的,朱嫂从梅川过来的。她来了刚不久,说是新寡到京城投亲戚,结果没找到人,带着个生病的老娘,没奈何只好进我们这里做了帮佣。话不多但是做事勤快,和她娘一起住在西边第三进房。”
想想该知道的都知道了,温惜花笑道:“那就不是了,夏荷姑娘,多谢,我这就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