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神弓偷天上(1)(2 / 2)

一名捕快插口道:“他们刚才打伤了黄老八和郑兄弟,先关在牢里让我们出出气再说。”

三公子淡淡地望一眼手下:“罗捕快是在提醒我滥用私刑么?”他的目光未见凌厉,语气也依然轻柔,却有一种无形的威势,闻之蓦然生寒,众捕快皆噤声不语。

谈刀见事有转机,低叹一声:“小僧法名有个‘刀’字,自是精于刀术,除了离开师门多年的大师兄外,武功亦居本门之首。本以为可纵横江湖,想不到今日刀未出手,竟已受挫于施主,方知天下之大,高人辈出,实非小僧这井底之蛙可窥,着实惭愧!今日之事,恐怕与诸位施主有些误会,若能放我等一马,小僧此后必将重归山门,虔心悔悟。”

许惊弦见谈刀说话间低眉垂目,态度恭谨,一副有愧于心的模样,大觉好笑。何况刚才谈刀与三公子交手半招,两人武功应在伯仲之间,此刻他却有意夸大对方的实力,足见能屈能伸。若非曾见识过谈歌与谈诗外谦内傲的作态,只怕还当真信了他,冷喝道:“你鬼鬼祟祟地跟着我们,到底有何居心?”

谈刀一时语塞,目光游移,望向水柔清与阿义。水柔清回瞪他一眼:“看什么看,还不快说!”

谈刀静默半晌,方肃声道:“小僧在同门中排行第二,自从十余年前大师兄谈世反出师门后,便做了无念宗的掌门师兄,但自知才学疏浅,难堪大任。所以这些年来云游天下,四处打探大师兄的消息,只想劝他重归无念宗,光复本门……”

许惊弦曾在观月楼听夏天雷与雪纷飞等人提及过无念宗之事。那无念九僧之中,“刀枪剑戟诗酒歌舞”八僧皆以师父相传的法名为号,唯有武功最高的大师兄早年反出师门,自号谈世,暗喻不但要谈遍“刀枪剑戟、诗酒歌舞”,还要谈尽“世情冷暖”。如今看来,这谈世口气虽然狂妄,却也符合无念宗逆天而行的一贯宗旨,反被谈刀等师兄弟视为偶像。只是不知谈刀为何此刻提及大师兄,莫非是有意东拉西扯,混淆视听?

水柔清不耐烦道:“谁要听你师门之事?你手下有非常道的杀手,必是慕松臣派来的。简歌是不是也在幕后主使?”她念念不忘的就是替父母报仇雪恨,提及简歌之名时银牙紧咬,恨意满面。

“阿弥陀佛。”谈刀双掌合十,“既然瞒不过,小僧便认了吧。正是奉简公子与慕道主之命,前来梅影峰下打探消息。每一个下山的人都会受到我们的监视……”

许惊弦抬手揭下唇边乔装的胡须,露出本来面目,冷笑道:“你这番鬼话瞒得了别人,却瞒不过我。这几日本帮派出不少弟子下山,你既然本不认得我,为何唯独跟着我们,是否有人通风报信?”

谈刀一怔,眨眨眼睛:“我虽不认得许帮主,但手下有人曾参与夏老帮主的吊唁之会,远远见过许帮主一面。嘿嘿,许帮主面容虽改,气度犹在,最初跟踪只是起疑,待到那小镇上打过照面后,便确定了六七分。”

许惊弦听他语气勉强,神情含混,大有不尽不实之处,正待详细追问,却听三公子道:“这里是汶河城,本公子不管江湖之事,只保一方平安,诸位若要了结恩怨,最好换个地方。”

水柔清忍不住道:“三公子是什么意思,两不相帮么?”

“很简单。汶河城二十里之内,严禁动刀枪,若不然……”三公子悠然道,“只好请诸位都去本县牢房里一聚了。”

身携偷天弓的神秘老人哈哈大笑:“这位大人口气不小啊。就凭你一人之力,再加上几十个小捕快?”

三公子淡淡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最多就是拼上一条命罢了。”

谈刀万万未料到三公子会替自己解围,满脸疑惑。

三公子笑道:“大师还不走么?出城二十里后,我可就保不住你了。”

“阿弥陀佛,诸施主后会有期。”谈刀躬身一揖,连忙招呼手下离开。

水柔清怒气上涌,暗咐若有那黑衣人相帮,纵然三公子倒戈,己方实力亦不输对方,纵身拦住谈刀等人的去路,只等许惊弦一声令下,就要动手。

许惊弦大笑:“有道是强龙不压地头蛇!清儿让他们走吧。”他知谈刀表面谦恭,内心却是狡诈无比,既已坦承受简歌与慕松臣支使,除非擒下他严刑拷问,否则绝对不会再泄露关于梅影峰奸细的机密。而他一众手下也不可能知情,留之无益。更何况他已隐隐猜出三公子的来历,为确保黑二的安全,与之反目实属不智。权衡之下,只好放谈刀等人离去。

三公子笑道:“许少侠遇事果决,当有一帮之主的风范,佩服佩服。”转眼看着那神秘老人,“还未请教前辈高姓大名?”

老人傲然道:“江湖上的无名小卒,不劳大人过问。”一双老眼望向许惊弦,目光里满是温暖,“小子,我们又见面了!”

许惊弦上前两步,曲膝下拜:“师叔!”

老人扶起许惊弦:“好孩子,把你手中的正事了结后,我们再叙叙旧。”言罢垂目敛神,扶正头上斗笠,面容再度消隐不见。似乎除了许惊弦之外,不愿与其他人另有交往。

水柔清听得糊涂,如坠迷雾。她知许惊弦得义父许漠洋代巧拙大师传下《天命宝典》,可算作是昊空门的隔代弟子,其后虽在御泠堂学艺,却并未行过拜师之礼,更未听他提过有什么师叔,暗咐难道是昊空门的隐秘高手?不过看方才这神秘老人的出手,与道家武学路数全然不合,一身倨傲的牛脾气亦不像是修道之士,着实猜想不透。

三公子受那老人挤兑,也不动气,呵呵一笑:“诸位大驾光临汶河,足令小城增辉,便由小弟做个东道,同去喝一杯如何?”

许惊弦淡然道:“酒就不必喝了,不如找个清静的地方与兄台一叙。”

“许帮主说得极是,那就随我去见见久未谋面的老友吧,请!”三公子言笑晏晏,伸手相邀,姿态从容优雅,既无县丞捕头之官威,亦不复狂傲剑客的霸气,俨然化做一位盛情好客的翩翩公子。

当下众人再入汶河城,许惊弦与三公子并肩而行,谈笑风生;阿义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那神秘老人似乎是随遇而安的性子,一路观看小城风貌,态度悠闲。唯有水柔清本就不忿轻易放走谈刀等人,见许惊弦对三公子信任有加,毫无怀疑,不由满腹疑惑。

不多时来到城中,水柔清忽见前方正是县衙,暗吃了一惊,上前对许惊弦附耳低声道:“这个三公子到底是什么来路,怎么把我们带往县衙?敌友难辨,可要小心,莫中了他的诡计。”

水柔清声音虽小,却未瞒过三公子的耳力:“水姑娘敬请放心,在下总算还有些自知之明,三脚猫的功夫对付谈刀也还罢了,岂敢对裂空帮帮主造次?何况凭你几人的功夫,就算龙潭虎穴也可一闯,何惧这小城的县衙?”

许惊弦心中有数,微微一笑:“三公子何必自谦?以你幕后的实力,江湖上任何门派都会怯让几分,裂空帮亦不例外。我并非托大,只不过相信你不会行此小人行径罢了。”

水柔清闻言一呆,如果许惊弦之言属实,江湖上能敌得住白道第一大帮的门派实是屈指可数,看来这三公子的来头当真不小。

三公子未料到许惊弦似乎已隐隐猜出自己来历,心头震惊,脸上却笑意不减:“嘿嘿,能得到许帮主如此评价,实不知是福是祸。那就容我先遣散随从,稍释君疑吧。”转身对手下低声吩咐几句,两名捕快径入县衙通报,其余人则一哄而散。

许惊弦记得当年在汶河遇见黑二时居于县衙之外,却不知三公子为何带自己来此,当即以目相询。

三公子低声解释道:“许帮主不必生疑,我早已将你那老友住所安排到县衙中,以策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