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1 / 2)

8,无恨

人生至悲哀的一件事,就是应该爱护你的人却伤害你。这种伤害,在你的生命中留下烙痕,伤口永远记得那疼痛。而你,却不把把那个人从你生命中抹杀。

甚至——

帅望看着韦行黯然离去的背景,微微泛起一个笑容,用这样的方式,把过去种种了结,让自己不再恨这个人,还是很值得的。

可是对有些人的更重的伤害,却无法这样简单处理。

每天检视伤口,都发现血迹未干。自己抚慰自己说,不是他的错,是我的错——我做错事,我过份敏感,我反应过激,我无权怨愤。

我却不愿离开,因为那是我的家,我的家人,因为没有他就没有我,因为我害怕一旦离开就再也回不去了。

饭里有砂粒,无法下咽。

如果你饥饿难耐呢?

或者,这只是软弱吧。

多数人都不会如此念旧,多数人都会用新经验替代旧经验,你伤害了我,过去种种全部作废。

象韦帅望这样眦睚必报的人,却选择默默忍受,无论如何不肯离开,其实是一种病态的软弱吧?

不是害怕外面的风雨,而恐惧曾有的爱永远不再。

一转身离开,很容易。

然后,就再也回不来了。

帅望在一颗枝叶繁茂的树上,浓密的树叶挡住他,挡住阳光,暗绿中星星点点晃动着的阳光斑驳地印在帅望身上,帅望苦笑,不管将面对什么,他还是得回去。

冬晨在睡梦中被他娘亲给拎起来:“冬晨,帅望同他爹不知跑到什么地方去了,你去给我找回来,告诉韦行那混蛋,他敢再动韦帅望一根汗毛,我会让他后悔!”

冬晨迷迷糊糊瞪着他那美丽温柔的娘,脑子里刹那儿闪过一个念:“韦帅望说得没错啊,我娘真是强悍啊。”天底下还有谁敢对韦行说这样的话?韩青都不敢吧?

冬晨沉默地爬起来,穿衣服,纳兰不住地说:“快,快。”

冬晨终于忍不住:“娘,人家是父子俩儿!”

纳兰跺脚:“他们俩个那脾气,娘俩儿也管用,快,晚了怕出人命。”

冬晨骇笑,说什么呢?真会吓人啊,还出人命。不过,他只是闷闷地动动嘴角,没敢真的笑出来。

冬晨早已习惯彪悍的女人,身边的女人一个比一个强悍,他飞快地穿好外衣,一边往外跑一边答应着纳兰的吩咐:“告诉韦行不许动韦帅望!”冬晨点头,是是是,怎么搞的,我几年没回家,居然出了这么个心头肉似的人物。

冬晨顺着纳兰指点的方向寻找韦帅望,心里没底地,我怎么找啊,这么大地方,那样的两个人,谁知他们会跑哪儿谈判去。

冬晨在冷飒那儿接受的是正统的冷家功夫教育,象找人破案,防毒疗伤,这些本就不是冷飒所长,他当然更不会教孩子那些,冬晨年纪又小,没什么江湖经验,他可不会知道蝉不叫了,证明树丛里有人经过,空气中如果草香太浓证明有人刚刚踏过草地而去。

冬晨不知道,他只是伸长脖子四处张望,当然漂亮的冬晨四处张望的样子还是那样的优雅漂亮,如一只天鹅。

可是运气好的时候,瞎猫能遇到死耗子,不必寻人专家也能找到人,冬晨没走多远,就看到韦行韦大人。

韦行正缓缓往回走。

以冬晨的善良与阅历,不可能想到韦行一个人回来了,所以杀人抛尸之类的,他只是欣慰地想,咦,找到了,看,我娘乱操心嘛,啥人命啊,这不韦行没找到他儿子自己回来了吗?

他迎过去:“大师伯。”虽然冷兰叫韦行师兄,可是冬晨叫韩青叔叔,借他个胆子他也不敢当着自己娘的面叫韦行师兄。这辈份乱得……

韦行抬头,缓缓道:“找韩青来!”然后人已摔倒在地。

冬晨这才看到,韦行一只手已经紫黑肿胀,正往外冒着黑水,这分明是中了剧毒。

冬晨一把扶住韦行,然后背起来,急往自己家跑去,心里尖叫:“天哪,我娘是神算啊,真出人命了!”只不过出人命的是韦行不是韦帅望。

纳兰看到韦行的第一句话是:“帅望呢?”

冬晨一脸黑线,我的娘啊,你这心眼是不是偏到肋条上去了?

韦行轻声:“他没事。”

纳兰这才问:“谁伤的你?”

韦行沉默。

纳兰瞪大眼睛:“谁伤的你!”

韦行沉默。

纳兰无语了,完了,韦帅望你这次可真的要挨揍了。

纳兰看看韦行的伤:“那么,你知道这是什么毒吗?”

韦行摇摇头。

纳兰瞪着他,惊骇地想,坏了,韦帅望这下子怕不是挨揍那么简单了。

纳兰道:“我已经让韩笑去找韩青了,他们很快就到。”想了想,回头叫自己的小丫头采薇:“把韦帅望拿来的那些个烟花拣一个红色的放了。”

采薇自去从烟花堆里拣个标着紧急的红皮烟花,点火。

一颗红色弹丸直射到半空中,血红色炸开来,虽然白天,也颇触目。

远远的山上,冷秋正在园子深思,看到不远处火红的烟花灿烂,不禁扬扬眉,青天白日的,你们这玩的是啥啊?有啥事值得大白天点烟火庆祝啊?

韩笑到半山时,已迎面见到韩青,刚说一句:“我娘说请您过去。”

韩青已点点头,绝尘而去。

韩笑一个人站在半山腰上,静静地站了一会儿,这个据说是他爹的人,一生也没对他讲过几句完整的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