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反间
韦帅望在秋风中练剑。
冬晨与冷兰的谈话,以冷兰的痛哭与两个人的拥抱结束。
韦帅望遥远地看着执手相望泪眼的一对,忽然间内心无渴恋爱,那样深情对望,那样默默无语,感觉很好吧?
韦帅望咬着手指,唔,我也想恋爱。
冷秋面无表情地听着韩青的说明,然后韩青问:“我把黑狼叫进来?”
冷秋瞪着他,半晌:“滚!”一拍桌子:“滚出去!”
韩青松口气,他不怕冷秋让他滚出去,他怕冷秋说让韦帅望滚进来。
刚退到门口,冷秋已经咬牙切齿地:“让韦帅望滚过来!”
韩青站在那儿,微微咧嘴,呃,最糟的事来了:“韦帅望,在,在山上面壁。”
冷秋再一次瞪着韩青,呆呆地,在山上面壁?然后反应过来了,他终于给气笑了:“你怎么不把他藏到我找不到的地方去?”
韩青汗颜,微微窘迫地:“嗯,是兰儿,这些天,我看她有点太沉默了,所以,觉得,有个伴,会好一点。”
冷秋咬着牙:“好啊,等他面壁半年之后,下山来再打他一百鞭子。”
韩青倒想再求情,看着冷秋铁青的面孔,估计自己再说什么,除了让他师父立刻暴发外,不会有任何效果,只能寄希望于半年后有啥奇迹发生了,他点头:“是!”
韩青出门告诉在外面等着的黑狼:“我师父旅途劳累,今儿,先不见了。”
黑狼点头。
韩青见这个小家伙,虽然一贯沉默不语,眼神里有一丝疑虑闪过,忙道:“别担心,你久了就知道了,年节或者有事出门,大家惯例是要来面见长辈的,但见了面大家麻烦,所以不见的时候倒是多数。”
黑狼再次点头。
两人往园外走,身后传来脚步声,回头,竟冷大掌门亲自现身,韩青无奈地:“师父。”
冷秋伸手一指黑狼,意思是:你,过来。然后往后园的小径上走去。
虽然担心,韩青也只得拍拍黑狼的肩:“去吧。”
黑狼快走两步,跟过去。
冷秋心中怒火万丈,头也不回,半晌才问:“韦帅望那小子怎么同你说的?”
没有回答,冷秋缓缓把目光落到黑狼脸上,如果目光有重量的话,冷秋的目光是泰山级的。
黑狼没什么反应,只有从冷秋左脸划到右脸再从右脸划到左脸的目光表明,该小子正在思考,半晌,黑狼回答:“他只说,让我来。”
冷秋对这种肉肉的无声抵抗真是万分痛恨,不过,他年纪大了,已经明白,如果他用暴力改变这种无声抵抗,得到的只能是结巴与谎言,再说,他也不象年青时那么有激情,不满归不满,等闲事很难激得他动手了,所以他上下看看黑狼:“韦帅望说了,你是你师父派来的。”
黑狼没出声,没表情,只是垂下眼睛。他清楚地感受到来自这位前掌门大人的敌意,他不能表露他的敌意,也不肯讨好,只得沉默。
冷秋冷笑:“你师父没嘱咐你继承他未竞的事业?”
黑狼看一眼冷秋,继续沉默。
连表情都不变。
冷秋倒笑了,唔,我忘了,你在冷玉那儿,冷嘲热讽早就麻木了,只要不打到你身上估计你是不会觉得痛了。
冷秋站住:“我们直说吧,韦帅望说他救了你的命,我不相信这种保证。你告诉我,你对你师父怎么看,当然,你可以不说,不过,这是你得到我的信任的唯一机会。”
黑狼沉默地站在那儿,过了一会儿,他抬起头,认认真真地看了一遍冷秋的脸,目光里微微流露一丝震惊,什么?!这家伙试图信任我?
冷秋等着。
黑狼瞪大的眼睛里流露的惊异目光,让他觉得自己做对了。
韦帅望是善良到黑狼无法理解,冷秋的恶意才是他习惯的,他习惯的敌意中的一丝微弱的善良,才是他能理解的善良。
良久,黑狼道:“我可以忍痛,不管多痛,我都可以忍耐。昏迷了两天,我醒时,后背奇痒!动弹不得。”黑狼垂下眼睛:“我以为我会被虫子吃光。”
不用目光对视,从眼角嘴角都能看出那是个仇恨的表情。
黑狼轻声:“我清醒地等死,等了很久。”
冷秋沉默一会儿:“韦帅望带你来的,虽然他说明了你的状况,如果你出事,他还是要负责。”一挥手,滚吧。
黑狼看他一眼,欲言又止。
冷秋道:“韩掌门是个光明正大的人。”笑。“你有事,可以直接来找我。”
黑狼点头,告退。
冷秋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微笑,狼崽子找来狼崽子。
虽然冷玉不是什么好东西,你一身功夫还不是他给的?你竟然眼露杀机!
内心不安,老子当年把韩青打得半死扔出去让他等死,韩青也恨过我吧?恨过吧,那样狠辣的剑法,扫荡冷家时的绝情,都仿佛在向他宣告绝裂,到后来,连他都怀疑韩青是否已叛敌了。
韩青也用这样仇恨的眼神看过我吗?
冷秋微微叹息,韩青那家伙,可从没用这种目光看过我。
年少的韩青,目光里充满愤怒与痛苦,他恨过他,可是没有仇视。那是怨恨:你对我太狠心了;不是仇恨:你对我无情,我对你无义。
天底下有几个象韩青这样死心眼的家伙,所以,忍受他的大公无私,还是值得的。
怀疑所有人不是智慧,那是病态,知道谁可疑谁可信,才是智慧。当年韩青用愤怒的目光盯着他,告诉他他的计谋,正常人遇到那样的目光,应该会疑心,冷秋也疑心那是个针对他的陷阱,而不是针对冷恶的。
可是他的直觉却让他点头同意,欣然赴约。
他信对了人,所以他赢了那场战争,也赢得了韩青的信任。
冷秋微笑着,在秋风中看韦帅望舞剑。
韦帅望似条灵敏的猎狗般,没看到没听到,心电感应般地觉得不安,一回头,看到他师爷,当即惨叫一声,回头就跑。
把冷秋气得,居然敢跑!他就没见过哪个徒弟要挨揍时敢跑。
他本是抱着满腔的和平愿望来的,本是打算放韦帅望一马的,硬是让韦帅望给气暴了,怒道:“再跑,我把腿给你打折!”
韦帅望一想,是啊,我能跑得过他吗?当即站住,大声惨叫:“师叔师叔,快来救命。”
冷秋在想象中吐血了,这孩子象谁啊?他爹他师父他师兄他师弟,好象全是响当当的好汉,就连他亲爹也没这样无耻过啊。
现实中的冷秋忍也忍不住地微笑了,你个猴崽子:“帅望,你要不要你爹救你命?我把你送到你京城,让你爹好好保护你?”
韦帅望马上就坚强了:“不用了!师爷我错了,我下次再不敢了,师爷饶了我吧!”心里暗骂,你这老狗怎么自己爬上来了?我师父呢?
冷秋气愤,你怎么就能这么无耻呢?看你认错象念顺口溜似的。
然后就耳听一声娇喝:“韦帅望!你怎么这么无耻!”
冷秋赞同,与我心相戚戚焉。
那个英姿飒爽的少女,几步过来,一脚把韦帅望踢趴下,然后啐一口:“呸,你怎么象只没有脊梁的狗。”
韦帅望趴在地上呻吟着抬头:“因为我被大象踩了。”
冷兰给噎得,想再过去踩一脚,看冷秋一眼,忽然间失去激情与动力了,只恨恨问一句:“你又干什么坏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