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无论如何,也不能再重温自己的噩梦。
不,不要再让他看到墨泌的人,不要再看到任何与墨泌相似的事,不想再听人提起那两个字,希望墨沁在他记忆里消失。
帅望忽然郑重地:“谢了,大哥。”
桑成倒不好意思:“每天拿出一个半个时辰就成了,小事。”
帅望微笑:“我爹也不过每天拿出一个时辰来。”
桑成笑:“我反正也没儿子,做点好事,希望将来有儿子不象你。”
帅望笑了,这次没扑过去欺负桑成,桑成不安起来:“帅望,你没事吧?”
韦帅望道:“公主身边一群苍蝇。”
桑成沉默一会儿:“我在公主身边很久了,公主交往的人很多,三交九流,但凡有一技之长的,都可以进到公主府,公主府的大门为所有人打开。有才有貌有气质的人有的是,爱慕公主的人有的是,连那位梅将军,不也愿意舍身相救吗?帅望,你,别误会了。”
帅望大怒:“我倒想误会!人家根本没给我误会的余地,我很愿意误会!”
桑成呆了一会儿,看看黑狼,看看韦帅望,疑惑地:“帅望,你,你不会真的爱上人家了吧?”
黑狼淡淡地:“他恐怕是。”
帅望愣了一会儿:“不会吧,她除了长得漂亮,我真没看出她哪可爱。”
桑成想了想:“那你为什么?”
帅望沉默一会儿;“求不得吧。”求而不得,所以痛苦。默然,片刻,微笑:“好在我也不无聊,芙瑶说得是,我有我的世界她有她的世界。”微笑。
桑成问:“他们往后山打围去了,你不去?”
帅望问:“你怎么不去?”
桑成笑道:“嫌我射得太好,一点惊喜没有。”
帅望叹口气:“就是,倚天剑不是砍兔子的。”
沉默一会儿:“要不,我去她驾前为臣?”
黑狼淡淡地:“她更看不起你了。”
桑成拍拍帅望的肩:“黑狼说得对,没有女人要嫁自己的小跟班,如果离得近就行,我不是早成附马了?”
晚上,韦帅望还是去了公主的帐蓬。
围场离的远,帅望到时,公主与她的随从们,刚刚升火烤肉。
帅望撕块肉,走到芙瑶身边坐下,吓得梅欢直扑过来,李绍凡剑出鞘,已指住韦帅望。
帅望笑:“打到狍子了?”
芙瑶点点头,笑。
李绍凡疑惑:“这是谁?”
芙瑶笑道:“韦大人的儿子韦帅望。”同帅望介绍:“这位是李相国的三公子李绍凡。”
帅望站起来,拱手:“李兄。”
李绍凡回个礼,心想,朝里没这个人啊,韦大人的公子?上下打量下韦帅望,这小子这形容举止怎么这么象强盗头子呢?哪有点公子样啊?看他衣服皱得,啧,这小子居然拿衣服擦手。
芙瑶笑:“啧,你衣服不脏?”
帅望抓起她袖子,擦擦嘴。
李绍凡目瞪口呆,芙瑶却只微笑。倒是梅欢过去给韦帅望一巴掌:“你这个臭小孩儿!”
梅子诚切了块肉过来,看来是送给公主的,看见韦帅望顿时呆在了呆,然后一拉李绍凡:“来来,兄弟,到这边来,咱们正角力呢,你要不要较量下。”
梅欢笑一声:“我也去。”
梅子诚怒道:“你只许看,梅欢!你要是敢下场子,看我不……”
梅欢仰脸:“你怎么样?”
笑声一路远去。
帅望终于伸手握住芙瑶的手,掌心里那只小手,冰凉。
帅望转过头去看芙瑶,半晌,微笑:“我为什么喜欢你?”
芙瑶垂着眼睛,良久转过头去,目光迟疑痛苦:“我觉得……”又止住。
帅望几乎屏住呼吸,等她的下一句。
芙瑶慢慢苦笑了:“那个,是李绍凡,他是李环的儿子。韦帅望,我一直知道我会杀了他,你说,他是不是也应该知道?可是现在,我看着他的眼睛,我感到窒息。韦帅望,感情好象不会因为你知道明白而改变。”
帅望呆了半晌,以为会听到芙瑶的表白,结果听到的是芙瑶对另外一个男人的感情。
芙瑶喃喃:“我害怕,带我走吧。”
帅望半晌:“如果你真的喜欢他,我可以帮你们逃走。”
芙瑶抬头,愕然,然后笑了:“什么?我同他?”笑,额头抵在帅望肩上,韦帅望一身烧烤味,夹在烧烤味里的一点点汗味。芙瑶忽然委屈万状,在帅望肩头咬下去。
帅望一抖,本能地想甩开芙瑶,可是心里怜惜美女,怕把美女的漂亮牙给甩下来,就在那硬挺着。内心纳闷,为什么?因为我胸怀如海,气到你了?
芙瑶咬得那么用力,帅望觉得自己的肩头一定要起血泡了,唉口气:“我给你切块狍子肉,你咬着好不好?”
芙瑶笑出来,也松了口,再一次道貌岸然地坐在那儿,优雅地,没人事一样。
帅望揉揉自己的肩膀,看看端庄淑雅的小公主,沉默一会儿,伸手把她揽在怀里:“不要紧,过来吧,小家伙,如果你冷了,只是到我怀里暖和一会儿,也好。”
芙瑶沉默着,身子微微发抖,轻声:“你明白吗?”
帅望笑:“当然,我刚刚……”长叹一声:“我明白。”
芙瑶一边瑟瑟发抖,一边笑:“这是,我第一次猎杀!”牙齿咬在嘴唇上,全身颤抖,无法控制,轻声劝慰自己:“会习惯的,很快就会习惯的。”
帅望只是紧紧搂着芙瑶,低声:“等我们有能力饶过别人时,一定饶过别人,我们一定不会为了性命以外的东西夺人性命,人家要杀我们,我们没办法,不得不选择自己的生命。”
芙瑶抬起头,苦笑:“你以为我不明白吗?”我只是在慢慢扼死我仅有的良心,很快,很快它们就会闭嘴的。这个过程,让我忽然间觉得,未来没意义。
我会杀掉很多人,我会成功,我会得到天下,却没有你。
我会永远觉得身边没有一个亲近的人,我不能流露感情,不能说真话,不能爱与被爱,一切成功没有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