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6,悔不悔(改)(2 / 2)

姜绎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萧蓉含泪跪下:“妾身知道芙瑶是皇上爱女,可是绌儿也是皇上的幼子,皇上不看臣妾的薄面,看在绌儿的份上,皇上给臣妾指条生路吧。”

姜绎良久道:“朕不过一时偷懒,让孩子替我批了几本折子,你不必危言耸听,下去吧。”

萧蓉退下。

那根刺,却留在姜绎心中。

一点没错,太子不能容芙瑶,小皇子一样不能容芙瑶,二虎相争,必有一伤。小芙瑶虽然从来不当面说太子的过错,废太子之事确是因她而起。芙瑶也没说过姜绌的错,可是姜绌如果出手,后果同姜弘一样。

可是,他能怎么办?

支持芙瑶,姜绌也是他亲生儿。

限制芙瑶?等于判了芙瑶死刑。

新一场不死不休的争斗。

姜绎悲哀地想:这也没什么,原来是两个儿子之争,现在也不过多了一个女儿。

苦笑。

皇家常事。

即使真有谁表现兄友弟恭,也不过是做戏,兄友弟恭的一旦上台,立刻弑兄灭弟,隋炀帝更是连姐妹都不放过。

姜绎看着窗外,如何才能两全。

恐怕不能。

芙瑶伏案良久,微微头晕,小青过来:“怎么了?公主累了吧?”

芙瑶苦笑:“没事。”他妈的,毛病来了,凡是不信邪的,最后都会发现,意志力是打不过肉体疲惫的,而怀孕,真是一件很累人的事。

累了可以挺着,头晕了也能挺着?好,那么,呕吐呢?你也能挺着?

梅子诚拎个食盒子进来,微笑:“梅欢煮了点东西,死逼着我带给你喝,公主见笑了。”

芙瑶笑道:“我见笑什么?”

梅子诚道:“公主什么没见过,梅欢这个野人献宝似的,非要公主尝尝她的手艺。”把各色糖水从食盒子里拿出来。

芙瑶一见糖水,顿时窘红了脸,忍着脸上燥热微笑,说声:“有劳了。”叫左右:“你们来也尝尝。”

梅子诚见烛光下的芙瑶一张粉嫩的面孔,不禁也窘了,嘴里忍不住骂一声:“死梅欢。”

芙瑶一见梅子诚脸红,自己倒平静下来,笑笑,拿起一碗糖水尝尝,想不到,居然香甜可口,一碗糖水下去,人也舒服了,头也不晕了,芙瑶惊诧而笑,原来,这头晕,竟是饿的,她以前可没这毛病啊。

芙瑶笑道:“梅姐姐好本事,真是文武双全,上得战马,入得厨房。”

梅子诚听芙瑶夸梅欢,心里也高兴,微笑:“她说你要喜欢,她天天煮给你喝。”

芙瑶笑道:“怎么敢这样劳动姐姐。”

梅子诚笑道:“她简直闲得不知该干点什么好,天天在家拉弓射箭的,也不象个样子。”

芙瑶不由得轻轻点梅子诚一下子,被你妹妹拿下马的小子,还好意思用这种口气说你妹妹?

梅子诚全无觉察,还笑道:“一个女孩子……”

芙瑶笑道:“等我让梅欢也带一营兵将,看看女孩子带兵有何不同。”

梅子诚哽住,半晌,只是笑。

说话间,外面人报:“韦太傅到!”

梅子诚一惊:“韦大人怎么……”深夜造访公主府,恐怕不合礼仪吧。

芙瑶一摆手:“有请。摆驾相迎。”

这边一声请,韦行已经站在门口,面沉似水,盯着芙瑶。

芙瑶忙过去,先施一礼:“太傅大人,不知大驾光临,迎接来迟。”

韦行目光一扫闲杂人等:“你们出去。”

公主府一干人等,明明知道韦大人不过是臣子,没有在公主府下命令的道理,可是,从梅子诚开始,硬是没有一个人敢不出去。

芙瑶一笑:“太傅里面请,坐下说。”

韦行皱着眉:“我听说皇上准了你同梅家的亲事?”

芙瑶点点头:“太傅的消息没错,刚刚行过纳采之礼。”

韦行没有表情,可是一双眼睛竟然露出杀机:“我记得皇上已经准了我儿子的求婚。”

芙瑶平静地:“太傅记错了,令公子当着众人的面说十城之聘只是戏言,相信太傅也听到了!”

韦行大怒:“你!帅望只是说,他要回去商量,聘娶之礼,本就不是一句话的事,难道不应该同长辈商量之后决定?”

芙瑶缓缓垂下眼睛,良久:“太傅说得是,只是,婚姻大事,本应听父母之命,帅望视冷家掌门如父母,父母不赞成的事,他怎么好违背。”芙瑶抬头一笑:“芙瑶不想他为难。”

韦行怒吼:“胡说!你不想他为难,就——”良久:“背弃他!”一只手已经握在剑上。

芙瑶道:“帅望走时,我同他说过了,让他不必以我为念,他可以同你们说,十城之聘只是个玩笑。他同意了。”

韦行惊愕:“他同意了?”

芙瑶点点头:“太傅可以去问他。”

韦行摇摇头:“不可能,他是回冷家求得掌门准许,你们,一定有什么误会。”

芙瑶微笑:“帅望就算离开冷家,他也不会入朝为官,这不合他的脾气,也不是他擅长的事,太傅为他着想,忍得一时之痛,离开我是海阔天空,天下好女子多的是,芙瑶不值得令公子牺牲家人亲情自由前途。”

韦行沉默,没错,这个女人会让韦帅望再不能回冷家,与武林绝缘,从此以后,身陷仕途,如龙在浅滩。

什么样的人,也不值得另外一个人改变自己的生活方式。

韦行转身,又停住,回头,看着芙瑶。

十几岁的少女,有一副恰到好处完美无瑕的好笑容,可是这笑容,这一次同上一次,无论细节还是程度,都毫无变化,韦行冰冷的目光盯着那张不变的笑容。

芙瑶的笑容正在慢慢失色。

累了,笑容维持的时间越来越短。

不再笑的脸上,只余下疲惫。

然后,年轻的眼睛里,留下淡淡的悲哀,那点悲哀,却驻在眼底不去,慢慢变成了一个印渍,浅淡,陈旧,却洗不掉。

韦行缓缓问:“你确定你不会后悔?”

芙瑶再一次微笑,没有回答。

韦行点点头,蠢货,如果你现在都不能咬着牙说你不后悔的话,你恐怕是后悔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