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6,伤离别(2 / 2)

韩青伸手摸摸帅望的头:“到外面遇到什么,别第一件事就想着同人拼命,来得及的,先回来通知师父一声。”你这个小修罗,我怕了你了,希望你在外面遇到的人,看到你腰挂倚天剑,不给你面子,也给我个面子,别惹出你的杀气来。

杀气这东西,不是收发自如的,杀人太多,为了心理平衡,只得一次次调低他人的生命价值,一次比一次更容易动杀手,渐渐视人命如草芥,渐渐变成恶煞。

握着帅望的手,小家伙,你是我养大的,从小看着你,淘气捣蛋可是一片纯真,千万不要变成一个眼神沉重冷漠不把他人生命当回事的人。

半晌,韩青道:“你知道该怎么同师爷说?”

帅望点点头:“知道。”

韩青紧握着帅望的手,良久:“去吧。”

帅望慢慢站起来:“你放心,我离开冷家山,会依旧装孙子的。”

韩青百般苦恼也禁不住笑出来:“滚!什么叫依旧?你这样还叫装孙子,真不知道你正常该什么样!”

帅望苦笑,什么样,同他亲爹一个样吧,顺我者生,逆我者亡,伤我者,全家满门生不如死。韦帅望在韩青跟前,从没杀过任何人,韩青就象他的封印,封掉了所有戾气与杀机,所有愤怒不过变成几个恶作剧。一旦韩青不在身边,韦帅望就变成了潘多拉盒子,他的怒气一开盖,首先出来的就是死神。

现在他要离开了,韦帅望自己许诺,你的封印依然有效。

韩青慢慢松开手:“帅望,你就是这样的人,每个人内心都有暴戾,是你的良心,让你忍耐。”

那不是师父教你的,你要把那条线当成你自己的。外面的封印永远不够,把对生命的敬畏,刻在你灵魂深处吧。

帅望摸着自己的良心,真的吗?真的吗?这个良心已经是我的了吗?最早时,韦帅望闯了祸第一个反应是:完了,我师父要生气了。后来,渐渐变成自问:我这样做对吗?师父的标准已经变成他自己的标准。当然,他一样还会随心率性,但是,那在他心里已经变成错的,会造成极大的心理压力,让他觉得不快与痛苦。

帅望慢慢微笑,点点头。

帅望出了韩青的院,就看到冬晨正骑马往这边来。他默默调头往秋园走。

冬晨追上来,跳下马:“冷兰不是有意说出来的!”

帅望站住,好想闭上眼睛耳朵,良久,他转过头:“冷兰说出来的?”

冬晨道:“冷掌门责问冷兰为何你父亲的来信有被开启过的痕迹,骂她连最简单的事都做不好,冷兰激怒之下说是你干的,她看见田际同你使眼色。我知道别人不会告诉你这件事,但是,冷兰同我,都觉得,不该瞒你。抱歉,冷兰不知道会是这样的后果。她直到田际死,还以为冷掌门不过罚田际五十鞭子。我知道这是冷兰的错,冷兰也承认她对田际的死负主要责任,但是,帅望,她对田际的死,同你一样震惊与痛苦,你不必原谅,只希望你知道,她很抱歉,她让我替她向你道歉。”

帅望冷笑:“她人呢?”

冬晨叹息一声:“关在黑牢里,知道田际死了,她就找冷掌门去了。然后……”然后就传出冷掌门愤怒的命令。

帅望呜咽一声,拿这个白痴怎么办?我能拿这个白痴怎么办?好在她不是我女朋友,不然,我会用脑袋去撞泰山:“几天了?”

冬晨道:“二天,我去求过韩掌门,韩掌门说,至少关到你回来。也准我每天去看她三次。”

帅望苦笑,我师父真了解我……

把冷兰关起来!对,要是冷兰此时出现在我面前,我会揍她的。白痴……说她白痴,她还真不全是白痴,要是个真白痴还真惹不下这样的事,一个眼神她就能想到,看把她聪明的!可是,比一个眼神再复杂一点事,牵扯到人与人间的人情事故,就完全进不到她脑子了。更糟的是,当她聪明的时候,她是绝不会停下来想想她应不应该发表这个聪明的见解的。她有公布真相的爱好……

韦帅望痛苦地呻吟:“冬晨,我回来了,你去找我师父吧。还有,别让我今天就看见你师姐,我的情绪有点不稳定。”我的手痒,我想揍人。

冬晨道:“帅望,我很抱歉。你知道冷兰的,她不是恶意的。”

帅望点头,是,我知道。不过,对田际一点分别也没有。活生生一个人,只是为了警告我,把一个人活生生打死了。

内心深处痛叫,可是他却没处置我,所以我没办法拿剑去砍他。他女儿可以,我不可以。

帅望在秋园里看到冷秋,老人家依旧英俊潇洒,想是韦帅望不在,无聊得厉害,他站在树丛中一挥衣袖,粉色花瓣雪花般纷纷落下。

帅望几乎要鼓掌叫好,漂亮人物,狠毒心肠。

冷秋抬头见韦帅望到,倒有点不好意思,当然是为自己这么大岁数还玩花雨不好意思,不是为了自己杀人不好意思。

抖抖袖子,身上片花不沾地走过来:“哪玩去了?倦鸟归巢?”

帅望微笑,半晌:“多谢。”

冷秋也笑了:“把你的谢意直接兑成银子拿来吧。”

帅望道:“师爷对我恩重如山,用银子还,实在是还不起。所以,我决定跟何添一起去建运河,看能不能多赚点,不敢言报,聊表孝心。”

冷秋点头:“唔,要走了。”

帅望点头,跪下,三叩首:“以后再给师爷磕头,就得等过年了。”

冷秋看了帅望一会儿,转过身:“滚吧。”缓缓往屋里走去。

终于,走了。

帅望跪在地上,直到冷秋进门,才慢慢站起来,转身,又回头,秋园春色如锦,就此别过。

冷秋走进屋里,屋里微微有点暗,他给自己倒杯水,这才从窗口远眺,看到即将离开的韦帅望,回头那一眼。那孩子终于走了?小孩子为什么要长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