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慕平道:“我明白,你心中有气,你认为她毁了原该属于你的一切。你原就是个被宠坏的孩子,有些霸道骄纵,总希望所有人都围着你转,如今回来了,却发现一切都变了,所以你就将这样账都算在她头上。”
“不算在她头上,又该算在谁的头上?”何文秀反问,面上有嘲讽的笑意。
许慕平没有反驳她,只问道:“她亏待了你吗?还是亏待了你的弟弟妹妹跟女儿?你如今见她日子过得好,所以心中不舒服,但是如果她现在还在安阳,过着有了上顿没下顿的日子,你还会这般看她吗?你并非真想嫁赵昇吧?不过是见不惯他对旁人好罢了。”
何文秀两只手紧紧攥紧,看着许慕平的目光也有些怨愤:“这些都关你什么事!”
许慕平点点头道:“那就来说一些跟我有关的,你将锦绣的绣样拿去给宋少明,这样对你有什么好处?”
“没有任何好处,我就是见不得她过得好,又如何?”
许慕平道:“她过得不好,你就能够过得好了?说到底,你只是将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这小的时候,父母就是这么教你的?”
何文秀彻底怒了:“你算什么东西!也敢诋毁我的父母!”
“很好!”许慕平点头,“你能这样说,至少在你心里是十分在乎你的父母的!就算再不可理喻,也不至于会害了自己亲人。我问你,若是我告诉你,你如今所做的一切会害了自己弟弟妹妹跟闺女,可还会这么做?”
“我的弟弟妹妹?我的女儿?”何文秀嗤笑道,“如今他们眼里哪会有我,全都是那个女人。”
“若是她待他们不好,他们眼里怎么会都是她?你应该为此庆幸,她待你的亲人极好!”见她不说话,许慕平又道,“再说,锦荣锦华之所以不喜欢你,因为他们不晓得你才是他们亲姐姐。他们是把锦绣当做亲姐姐待的,所以,但凡你对锦绣有一点敌意,他们都会攻击你。你应该高兴,因为他们在乎这个姐姐,所以才会这般维护。退一步说,你继续这样闹,赵昇就会休了她娶你吗?赵昇娶了你,你就真的开心?事已至此,再执着于过去,都不是聪明人该做的事。你是威远侯义妹,也跟亲妹妹差不多,你嫂子如今这么大的生意,你还怕她会亏待了你?难道你不觉得,如今这样,其实才是最好的局面?最亲的人都陪在你身边,你也还年轻,又有一手好绣活……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何文秀没有说话,脸上之前的怨愤表情也渐渐淡下去,攥住圈椅扶手的一双手也攥得紧紧的。
许慕平看了她一眼,晓得她多少是听进去了些,便也不再执着于此,转了话题道:“此番与南越国斗舞,陛下极为重视,若是能够让大齐舞女赢得比赛的人,肯定是有赏。而于此事上陛下特地点了锦绣斋,想来是极为看中锦绣斋的,若是转头却叫瑞祥拔得头筹,你焉不晓得陛下不会惩罚锦绣斋?到时候,就连你在内,都会受得牵连。”
“我没有想这么多……”何文秀倔强道,“我只是想让她一个人难堪。”
“事情到了如今这个地步,她已经不是她一个人了,她若是遭殃,与她有关系的人,谁都跑不了。好了,那绣样既然已经到了宋少明手中,想来是拿不回来了,此事作罢。那宋少明是什么样的人,你该是清楚,贪得无厌,阴险狡诈,他既然从你这里得了好处,必然还会再来找你。你先后抄了锦绣斋的账目给他看,又拿了绣样给他,若是继续跟他纠缠下去,毁的是你自己的一生,你可明白?”
何文秀愕然抬眸,惊讶道:“你怎么知道……”
“怎么知道你抄了账目?”许慕平反问一声,继而笑道,“我是猜的,不过看你刚才这反应,看来我是猜对了………时候不早了,何姑娘也去歇着吧。”
何文秀犹豫地看了他一眼,而后什么也没有说,转身就走了。许慕平坐在案前,静默了好一会儿,过了很久,才抹把脸离开。
自此之后,许慕平便暗中插了心腹之人候在绣坊附近,只要发现可疑之人,不许轻举妄动,只一律记下名字朝他汇报即可。他相信,如今这城外的宅院内,肯定有瑞祥安□□来的奸细,若不是宋少明得了绣样,想来是会在这里做手脚。
还有那宋少明,得了甜头,断然是不会轻易放弃这样一颗能够牵制住锦绣斋跟赵侯府的棋子。若是得不到,或许就会毁了……许慕平坐在书案后面,脸阴沉沉的,他虽则不想明知宋少明会有所动作,却还这般故意任其所为……只是,不叫她吃一回亏,怕是她不会长记性。人只有吃了亏了,才会记住痛。只不过,他会拿捏好分寸,不会真叫宋少明伤了她的。正在思忖间,外头阿楠捶门进来道:“有动静了。”
许慕平起身:“你跟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