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潘小姐说了会儿话, 潘夫人就叫人引了女儿去休息。
等潘小姐走了,将军夫人才对潘夫人道:“其实嫂嫂,我觉得这个朱弦不错。世家出身,上头也算是没有父母所累,就算他姑姑和谢夫人将他当亲儿子看,到底是隔了亲的人,咱们姐儿一嫁过去,就是当家做主的世子夫人,等到日后,自然就是伯夫人,不低了。”
潘夫人倒没理会将军夫人这句话,而是突然问道:“你和我好生说说,这回你来京城,是因为岳儿看上了谁家的姑娘?”
潘夫人心里其实已经有底,却也还是想要问一问,确认一遍。
“岳儿眼光好,取中了咱们今日见着的大姐儿,”将军夫人面上显出些许得意神色,“怪道原先我为他挑的那些个小姐,他都看不上眼,还为了躲避,跑到蜀州去了。他要是早说,我就早来给他说亲了啊。”
“不过嫂嫂,我今儿见了那谢大小姐之后,心里真是喜欢得紧。说话温声细语,进退有度,不愧是大家贵女,定是我儿良配。”
看着将军夫人眼中似有光芒闪烁的模样,潘夫人也不得不叹了口气,打破了她的奢望。
“谢大小姐的确是个好姑娘,可是咱们岳儿和她却不匹配。”
“为什么?”将军夫人不高兴了。
“你以为我儿是为什么留到现在还没出嫁?”潘夫人问。
将军夫人想了想道:“那不是一直没找到合适的人吗。”
“你也知道是没找到合适的人,”潘夫人没好气道,“相当人家的世家嫡长女必然要配嫡长子,这是规矩。若是没能成,定然会让人怀疑这个贵女甚至是一整个家族的教养。”
“谢大小姐身为谢家的嫡长女,代表了谢家教养的最高水准。不是咱们岳儿不好,只是他们天生就不在一个婚配范围之内。”
“啊?这可如何是好,”将军夫人知道自己大嫂不会骗自己,当下心里就难受了起来,这可是她儿子头回喜欢上一个人呢。
“你回去之后,只照实给岳儿说便是,咱们两家是门当户对的侯门,谢侯爷更是已经进了兵部,眼看着日后就是兵部尚书。嫁女嫁高,你再仔细想一想,是不是这个理?”
潘夫人见自己妯娌尚且听得进去自己的话,也松了口气,好在还没因为侄儿的缘故,就连正常思考都不会了。
将军夫人虽然对朝中官职并不敏感,却也知道,兵部尚书可比自己丈夫的官职大了不知道多少。何况自己丈夫也就是一般的将军,能升到如今的位置,没有出身的缘故,是不可能的。
将军夫人想着,只能叹了口气,若是她自己有个女儿,定然也不会愿意她低嫁这么多的。
潘夫人没再说什么,而是任由将军夫人自己去想。潘夫人一早拿捏住了将军夫人的心思,并没从潘岳身上找原因,而是从外部客观条件上找。
潘岳只是游击将军之子,等老安国侯去了,就会成为旁支,何况如今他也只有一个举人功名在身。举人在燕地或许吃香,可到了京中,一个牌匾下来,都能砸到几个官的地方,连提都不必提起。
将军夫人神色不振的回了屋子,心中还想着要怎么和儿子说。这事儿怪他们做父母的,没能好好挣些功劳,如今还叫儿子不能娶到喜欢的姑娘了。
等将军夫人出去,潘夫人身边的大丫鬟才上来为潘夫人卸下钗环,又给潘夫人按摩头皮。
“还是夫人厉害,二夫人来之前,可想着一定要说定的。”
“即便是说定,那也要看是什么人家门户,”潘夫人道,“你瞧今日谢夫人对那位严公子的态度,可不就是和我对朱世子的态度相仿?若二弟妹当真去求娶,只怕反而伤了她的脸面。”
“莫非谢家和严公子已经快要说定?”那大丫鬟惊讶了一瞬,又笑道,“还是夫人心疼二夫人。”
“岳儿和谢大小姐不配,也不是假的,今儿那位严夫人是朱世子的姑姑,而严公子称严夫人为母亲。虽然和严夫人亲生之子对不上年纪,可我也大致知道那是谁了。”
“这不对啊,”大丫鬟道,“严夫人能坐在谢夫人上首,身份定然非比寻常,严公子若不是她的亲子,岂非是庶子?又如何比的咱们家的公子?”
“不是亲子又怎样,”潘夫人睁开眼,轻声道,“谢大小姐命好,日后可是郡王妃甚至是亲王妃的命格,哪里是岳儿能给她的?”
大丫鬟张了张嘴,甚至连声音都没法出了,亲王妃,那可比他们家夫人日后的身份还高啊。
见大丫鬟不说话了,严夫人才满意的笑了笑。若早知道岳儿看上的是这位姑娘,她都不会允许弟妹进京。
也罢,等回燕地的时候,暂且把岳儿带上,来年岳儿满了二十,该加冠了,用这个哄了他回去,应当不难。
原该谢笙和朱弦住一个院子,最后倒成了五皇子和谢笙住在一处。
“小满,你睡了没有?”五皇子翻来覆去的有些睡不着。
“五哥可是不喜欢和人睡?”身边有人一直在动,谢笙自然也睡不着。
“不是,不是,”五皇子只是头回和人这么亲密的抵足而眠,有些兴奋,往日谢笙在宫里,可都是在六皇子那边住下的。
“今日你不是叫我看着那两个吗,我觉得他们二人有些奇怪,”五皇子道,“那潘岳,分明出身不错,外表瞧着也唬人,却有些天真。而那个沈睿,总叫我觉得心机深沉,只怕那潘岳什么时候被人当枪使了,还要对他感恩戴德。”
谢笙这是真睡不着了:“五哥你是怎么会有这样的感觉的?是他们说了什么话,做了什么事?”
“就只是感觉,”五皇子道,“你知道的,我对人的情绪很是敏感。”
“那沈睿话里话外的想要讨好巴结我,言语间却隐隐有些贬低潘岳,抬高他自己的意思。那潘岳还以为沈睿当真在夸奖他。想来他们这样的相处方式,已不是一时片刻。说不得那潘岳还被沈睿撺掇着在前头不知道做了多少事情。”
谢笙听五皇子慢慢说着,便也将自己以前和沈睿潘岳相处的情形一点点回想。在蜀州相见时,沈睿表现还不错,可任谁在那时,都会觉得潘岳难以相处,沈睿温文尔雅。至于后头……
“也不知道我的感觉是对是错,”五皇子有些不好意思。
“只怕是没什么错处的,”谢笙道,“不过也不必放在心上,就算他们真有才干,那也是以后的事,至少现在,我们不必理会他们。”
“也是,”五皇子点了点头道,“他们两个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咱们去掺和什么。”
谢笙和五皇子又说了几句别的话,才慢慢歇了声音,沉沉睡去。
京中,定边侯府。
谢侯在书房坐了一夜,直到次日早晨,谢麒过来敲开了他的房门,才发现不晓得什么时候,谢侯已经熬不住睡了过去,好在今日休沐,不必赶着去点卯。
谢麒悄悄的拿了衣裳要给谢侯披上,也正是这一点子动静,便惊醒了谢侯。
谢侯初醒之时,眼中满是锐利,直到看清了来人是谁,才又松了下来。
“是麒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