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将军虽是数百年前的人物,可正史记载,他也是世家大族出身,李家也曾出过不少文人,更不乏青史留名者。”
谢笙顿了顿,继续道:“出身于这样的世家,李将军善书画,也并不是什么难解之事。”
“他本出身文人之家,若非后来国家崩离,他也不会投笔从戎,”谢笙走到温相身侧,从书架上翻出另一本书。
“这是与李将军同时代一名士周会的手札,里面曾载,李将军年少时也是一风流才子,掷果盈车,后来归京,也是一身威势,满京拥簇。”
谢笙将书翻到那一页:“一家之言虽不能全信,到底是个佐证。”
温相将书本接过,翻了几页,点了点头。
谢笙见了,才继续道:“何况李将军妻子早逝,他有两女,皆是亲自教养。此二女先后被册封为后,都有贤后才女美名,为世人所称道。”
“故私以为李将军本人,也并非世人传言一般。”
谢笙说完,还有些不好意思。
温相听完他说的话,却很满意。
世人传言和一本书里的话,信谁不信谁,随意站在一边很容易,难的是去找到足以支持自己论断的证据。
何况有时候世人众说纷纭,能坚持自己的想法,着实不易。
谢笙日后必身在官场,若是人云亦云之人,即便他出身好,人品难得,又有名师教导,甚至与未来可能的帝王为友,温相也绝不会愿意将自己看重的孙女许配给这样的人。
因为这样的人,配不上自己精心教养的孙女。
好在,谢笙是个有自己想法,不被所谓的真相所蒙蔽的人。
温相关上手里的书本,对谢笙道:“我那里有一本英帝手迹,正说过李将军,改日你过府,可叫小寒寻来与你。”
谢笙闻言大喜过望,他这算是通过了温相的考验了。
“多谢温相。”
温相板着脸不肯受他的礼,一向聪明的谢笙却在此刻变得笨了起来。
一旁的捧墨见谢笙摸不着头脑,有些看不下去,道“少爷,温相可是我们喊的呢。”
谢笙听了这话,突然福至心灵,脆生生喊了一声:“阿爷。”
阿爷在古时有父亲之意,如今多用来称呼祖父。
温相听见谢笙这个称呼,也是一愣,却笑了起来。
“这孩子,怎么如此客气。”
恰在此时,李氏等人那头的半块玉璧也送了过来,在温相的默许下,到了谢笙的手上。
而那人回转之后,谢笙改口的事情也被绘声绘色的在李氏等人面前面描述了一遍。
在众人善意的调笑目光下,温瑄羞红了脸,躲进温老夫人的怀里,不肯出来了。
而后到了傍晚,谢侯、朱弦、谢麒等人也赶来别院,才解救了被温相考教了一下午的谢笙,不过到了此时,温相已经对谢笙满意非常,就像谢笙是他亲孙儿一样了。
谢笙未来媳妇有了着落,于情于理,总该告诉朱皇后一声。谢家在庄子上又住了两日才回京,次日一早,谢笙就进了宫。
朱皇后听说此事,面上虽然大喜,心里却有些不得劲,
温瑄虽好,但在朱皇后心里,谢笙的地位也就比二郎稍低,几乎和朱弦等同,甚至比朱弦更加亲近。
自家孩子,看在朱皇后眼里自然是千好万好。
即便温瑄也不错,可朱皇后却总能在她身上找出各种不足之处。这让一心想为二郎和谢笙寻个完美妻子的朱皇后难免有些不满。
不过到底是谢笙喜欢,谢温两家也都没觉得不好,朱皇后也就自然只能满意。
“如今倒是二郎落在后头了,”朱皇后笑道,“可定了什么时候正式定下?”
谢笙可不知道朱皇后心里的千回百转,道:“粗定在明年冬里,若来不及,便要后年开春了。”
“这样也好,你秋闱过后,再提此事,总也好听得多,也算是双喜临门。”
朱皇后想了想,道:“前儿不是进上来一匣子合浦珠?我也用不了那么多,且分一匣子给小满,叫他哄未来媳妇去。”
“这如何使得!”谢笙不肯受。
“又不是给你的,你就传个话,也不能了?”朱皇后转而又道,“若是叫皇上知道他在中间还做了个媒人,只怕也是高兴的。”
“怎么?”
朱皇后正说到皇帝,没想到皇帝就从外头走了进来。
“皇上什么时候来的?一个个的也不知道通报一声。”
朱皇后心知这定然是皇帝不肯叫人通报,却定得责骂下人几句,才向皇帝道歉:“都是我的不是,没能好好管束着他们,怠慢了皇上。”
皇帝这才道:“是朕叫他们不许惊动了你,你我夫妻之间,哪有这样多的虚礼。”
谢笙打眼瞧着,皇帝年纪渐长,却越发贪恋和习惯于,从朱皇后这里得到的平凡而又珍贵的“寻常”夫妻之情了。
都说是少年夫妻,恩爱不疑。
不过谢笙又觉得,皇帝应当也是疑心着朱皇后的。
不然又怎么会每次到朱皇后这里来,总喜欢突然袭击,从来不喜欢叫人通报呢。
但或许,皇帝也就是喜欢这样,不管什么时候来,总有个人在等他,随时能敞开心怀去包容他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