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背着你走一辈子。”
“你声音怎么那么小啊?”盛清清偏了偏头:“小哥哥,身为一个男人就应该像我一样大气!”
席则笑而不语,他不说话,她便也渐渐安静了下来,一路上有宫女太监上前头来想帮着执灯,却尽数叫席则挥退了下去。
两个人踏着风雪,在暗寂的寒夜里缓步前行,不短不长的路,她竟是渐渐起了睡意。
檬星星跟在两人后头跑了一段路,以往无论走哪儿它主人都抱着它的,可今儿个没人抱,它累的实在是不想动了。
小肥熊气吁吁地一屁股坐在冰凉凉的雪地里,爪子紧抓着白团儿的尾巴,羡慕地看着前头的自家主人,转着眼珠子动了动两个小耳朵:“媳妇儿,我好累啊。”
白团儿冷漠脸:“喵。”
檬星星蹬了蹬腿儿,一本正经地学着自家主人道:“媳妇儿,你背我走一段好不好?”
白团儿斜了它一眼,高昂着头大步往前。
可檬星星使劲儿拽着它尾巴,它一个往前疼的又缩了回来,檬星星权当它答应了,哼哧一声扒到了它背上去,可怜白团儿差点儿没被这突如其来的重量压软了四条腿儿。
白团儿龇着牙,费力地甩着尾巴总算给强撑着站了起来,一阵低嚎:“喵喵喵!”
檬星星嘿嘿嘿的笑个不停,白团儿有些艰难地迈着腿:“喵……”死胖子,你该减肥了。
檬星星挠了挠脑袋:“我、我回头就减。”
白团儿:“……”我信了你的邪,减了百八十年了,怎么就没见你减下来过?越减越重,你也是很有本事哦!
………………
室内无声且氛围极为压抑,田来福不明所以地暗暗瞥了两眼对峙的两母子,他正犹豫着要不要开口,却听见皇后开了声儿。
“田来福,陛下口谕盛家之女入宫随侍。”北钰转身对着依旧跪在床前有些狼狈的盛蔚蔚抬了抬下巴:“她今儿也不必出去了,七品选侍,你找个地儿安置她吧,明儿一早再叫人往盛家传信儿去。”
“这……这,娘娘……这……”田来福结结巴巴,这盛二姑娘怎么就突然成低阶选侍了?
“照办。”北钰淡淡地扫了他一眼,那目光中透着十足的威慑:“本宫不过是顺应陛下的心思罢了。”
田来福终是俯身应诺,北钰也没了再在这处逗留的心思,她抓过二皇子的手臂,拉着他走出了紫宸殿大门。
北钰一走,这内室里头便只剩下田来福和盛蔚蔚并着躺在床上不知人事的皇帝沈瑜归。
盛蔚蔚已经完全呆了,她扭着僵硬的脖子,脸色难看的吓人。田来福去扶她起来,她一把扳着他的肩膀,鼓着眼:“公公,公公……妖怪!妖怪!”
田来福连忙站起身来远离,拧眉斥道:“盛姑娘,胡言乱语些什么呢?这是皇宫,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你心里头应该有个数儿!”
这疯疯癫癫的样子哪有平日里的大气端雅?他暗道了一声晦气,快步到了门口唤了几个小宫女进来,随意指了一处地儿,便叫他们架着浑浑噩噩的盛蔚蔚过去了。
等到盛蔚蔚稍微缓过神来的时候,她已经被宫女帮着洗漱完躺在杜若轩里头的床板上了。
屋子里头烧着炭火,却一点儿也不暖和,她缩在床上,目光涣散。她最先想到的不是身份的变化,而是满脑子的妖怪二字。
真真是……刚出狼窝又入虎穴!
离开丞相府西云院儿里头的藤妖不久,今儿个居然又掉到了皇宫这个妖怪窝。盛蔚蔚死活想不明白,她怎么就尽招些妖怪呢?还有那个什么南瑗……她娘?可笑!她会有一个恶心的妖怪娘?
……………………
二皇子坐在椅子上,脊背挺直,整个人绷的紧紧的。黑蛇给他上了一杯茶,他双手端起茶盏,掀开茶盖的手不停抖动,最后干脆又将杯盏给重新盖上放回了桌几上,低眸看着地上毛毯怔怔出神。
北钰沉默了半晌,她原是想着一直瞒着毅儿,可事到如今也由不得她了。
她将手覆在他的发顶,掌心的温热叫那上头的凉意搅和了个干净,她轻抚着他身后的长发,如寻常母亲般安抚着自己的孩子:“毅儿,你怕妖怪吗?”
二皇子心头情绪翻涌的厉害,他从未经过什么大风大浪,今日听到的言语已然叫他难以平静,紧咬着牙关抬起头,双手轻拉着她的近在咫尺的袖口,哽咽道:“我怕。”
北钰轻抚的动作不断,不过一会儿,她又听见了他的声音:“可是……我不怕母后。”
这话说的断断续续,北钰的却听的眼眶泛红,她将强撑着的孩子揽在怀里,轻声道:“不怕,不怕,别的妖怪也不怕,母后在,毅儿谁都不必怕。”
二皇子如同小时候一般抱着她的腰身,他不知怎的升起一股恐慌,他的母亲总给他一种随时会离开的感觉。
北钰拍了拍他紧绷着的脊背,嘴里依旧念叨:“不怕,不怕……”
第九十四章
屋子里没有闲人, 黑蛇轻手轻脚地多点了几盏灯, 又往炉子里头添了些安神的香料。幽香随着热气扑腾到他的身上, 他在从北钰的怀中直起身子,似乎想透过那张脸看到些什么。
“母后,我能看看你的脸吗?”
北钰背过身, 犹豫了一下,却还是点了点头。
二皇子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 目不转睛。
他看见她的母亲缓而慢地转过身来,他看见了一张格外陌生的脸。
他从小依赖亲近的母亲在他面前从未展现过她的真面目, 他日日对着那张面孔实则是一片虚无。二皇子的心间漫过万千思绪, 最终的最终尽数化作了对母亲的心疼。
他不知道母亲为什么以别人的面孔示人,但十几年如一日的顶着一张不属于自己的脸,而且很可能是仇人的脸,这心里头该是何等的煎熬?
“母后比她好看多了。”他由衷赞美道。
北钰生的却是不比南瑗差,南瑗的容色在美人儿遍地走的仙神妖界只能算中等偏上,真不算什么顶尖儿的美人。
可有什么办法?浪荡的人总有浪荡的法子叫那些个犯贱的男人们魂不守舍啊。北钰嗤笑一声, 里头是满满的嘲讽。
她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与他理了理衣襟:“你有什么想说的想问的便直接开口, 我们母子之间没什么好隐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