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远灵理了理白袍袖口上的褶皱,清清嗓子道:“我不知旁人,但以我之所悟,这个‘真’字,指的是通过修炼和悟道,从而脱离肉身凡胎、七情六欲、达到的一种纯粹的、永恒的精神……”
“这不就是死了吗?”九荒努力听他说话,努力理解他话中含义,“脱离肉身凡胎,没了七情六欲,不是死人是什么?”
“你的认知太狭隘。”宋远灵目露鄙夷,“道理无皮相,无情无欲,但你能说道理是死的吗?”
九荒凝眸;“难不成道理还是活的?”
宋远灵:“当然是活的!”
九荒想了想:“那你喊它出来给我看看。”
宋远灵瞪眼睛:“道理无形无相,我怎么可能喊的出来?”
九荒无语了:“所以道理不可能自己站出来,是被你讲出来的,你死了,你不讲了,你的道理也就一起死了。”
宋远灵怒:“我可以传道于我的徒弟!”
九荒:“你徒弟也死了?”
宋远灵大怒:“我还有徒孙!”
九荒:“你满门都死光了?”
“你……!”
猖狂!
宋远灵被他噎的涨红了脸,一口气儿差点儿上不来!
若不是舱内邀请了许多观会者,他绝对已经出手去教训这个口出狂言的邪修了!
丁谬微微张着嘴,万万没想到一路上雕刻工具不离手的九荒居然这么会说话,且还杀伤力十足。
曲悦毫不意外,不然也不会推荐他来了。
她竖着耳朵,听见斜背后一个舱内躁动不断,看来应是这位青龙台老前辈的徒弟徒孙。
她又听见先前那女人的笑声:“哈哈哈,眼高于顶的宋老头居然也有吃瘪的时候,哈哈哈哈。”
紧接着,是那“表哥”淡淡道:“这邪修其实说的有道理……”
他刚起了个头,曲悦又看到白虎台上坐着的白颂挑眉:“从一个侧面看,小兄弟说的颇有道理,返璞归真,的确是归于死亡,生命的轨迹永远是运动着的,道理则是静止的,而人只有死亡才能达到真正静止,步入永恒,与道理真正相融……”
玄武台上的方一也点了下头:“恩,有那么点儿意思。”
曲悦听见舱里讨论的更激烈了。
“这是什么意思,合道既死论?”
“合道期的‘死’,应与我们认知中的‘死’有所不同?”
“去他母亲的,我好像懂了,又好像什么都没懂。”
九荒皱着眉看向白虎台:“你说的不对,人死亡之后并不是静止的。”
白颂:“哦?”
九荒笃定道:“人死了之后,七情六欲中的爱不会死,一直还活着,天地为证,永远不会消失。”
好机会!
宋远灵立刻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爱是活的?你倒是喊出来给我看看?”
这个容易,九荒微微偏头。
看着九荒越来越清晰的侧脸,曲悦寒毛直竖,有股不好的预感。
果然,九荒喉结滑动了几下,鼓足勇气,有些羞赧地快速喊一声:“六娘。”
一时间,所有视线都凝聚在她身上,承受过无数目光的曲悦突然感受到了一丝窘迫,深深几个呼吸也难以平复。
舱里。
“天理何在,我是来悟道的,不是来看秀恩爱的好吗?”
“我怕是参加了一场假的论道会!”
“不是,我闭关三百年刚刚出山,现在的邪修已经这么厉害了吗?上怼我们的正道大佬,下追我们的正道小师妹?”
九荒指着曲悦对宋远灵道:“你看见了吗?”
恼火的宋远灵揣着明白装糊涂:“看见什么?很不好意思,我只看到了一位小女修。”
九荒看向他的目光突添了几分可怜。
宋远灵被他的目光看的发毛,像被踩了尾巴般拔高声音辩道:“莫用你这点微末道行来揣度本座的境界!本座不是看不懂,而是早已看破了爱恨情仇不过过眼云烟,早已挣脱了世俗枷锁,随心所欲……”
九荒又一次打断他:“你敢当众脱裤子小解么?”
宋远灵没听清似的,愣愣着结巴道:“你说什、什么?”
九荒摇摇头:“连当众脱裤子小解都不敢,你也好意思说你随心所欲?好意思说你挣脱了世俗枷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