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玉堂端详着南珍粉饰太平的面容,即使是现在这种马上就要断粮的情况,他仍旧觉得,有她在身边,一切就是有希望的。
南珍舀起一勺粥吹凉,要喂给巫玉堂吃,巫玉堂往她那里推了推。
南珍一下子就难过起来,吸了吸都冻出鼻水的红鼻子,辩解着:“我不会再下毒害你了,真的,不信的话我就先吃一口。”
说完了,她看着他,他也幽幽地看着她。
南珍咽下那勺米粥,米汁的醇香一下子就从喉咙滚进了胃里,一时闹得她更饿,她生怕被他听见肚子叫,只好大声说话:“你看,真的没毒,你快吃吧!”
这是最后一勺大米熬出来的食物了。南珍红着眼看着,不知道下一顿该给病人准备些什么。
巫玉堂拿走了碗,自己吃了一口,然后舀起一勺喂到南珍嘴边。南珍不吃他也就不吃,逼得南珍与他一起一勺一勺吃完了那碗粥。
洗碗时,任凭冰冷的山泉水冻僵了手指,南珍站在水池旁却因为伤心而顾不得手指的疼痛。
该死,真该死啊,她后悔的想要拿把刀把自己了解了算了。
为什么会怀疑这样的他呢?为什么不能用心去听一听呢?南珍觉得天玄说的太对了,她真是蠢到了家。
***
第二天,一群人涌进了被人遗忘的那栋小楼,巫玉堂静静的坐在床上,南珍张开双手,不让任何人靠近。
宋权来了,让人带走了巫玉堂。
南珍的一切反抗都是枉然,并把宋权逗笑了。宋权说:“南珍,这一切还要多谢你。”
南珍想挥他一巴掌,却被人桎梏着双手。
她只能看见巫玉堂的背影,他那样的瘦,一贯能将白衬衣撑得好看的肩膀瘦的只剩硬铮铮的骨架。
“放心吧,我不会杀他的。”宋权挥挥手,那些人松开了对南珍的桎梏。
“你想干什么?”南珍没想到自己会有这一天,这样对宋权咬牙切齿的一天。
“你大概还不知道。”宋权笑了笑,南珍突然想起,在他们婚礼前的那段时间,宋权已经不怎么爱笑了,总是垮着脸,沉默至极。
他是从那个时候变了,只是南珍知道的太晚了。
“巫玉堂死不了,因为他是巫家最好的制药师。”宋权牵起南珍的手,“走,我带你去看看。”
☆、第77章 (4)....
南珍被带往一处地方,她已经不会再奇怪这座城堡中会再出现什么惊人的事情。
与外面的大雪一般,巫玉堂站在入眼全都是白色的实验室内,几乎透明的手指捏着细细的试管,倒入明黄的液体。
南珍看到的先是他的背影,白色长袍,耳根后露出的皮肤虚弱而苍白,他与这个密闭的实验室融为了一体。
然后他缓缓转身,将试管架在火上,南珍这时才看见他的侧脸。
那是安静的,没有一丝情绪的巫玉堂。
又有一个穿白大褂的男人进去与他说了什么,巫玉堂站起来时,扭过脸静静看了南珍一瞬。
那目光中,隐着沉沉的绝望与……厌恶。
南珍几步扑上去,却被透明的玻璃挡在了外面,宋权好言好语地说:别急,我带你去看。
他带着南珍走过用眼睛根本辩认不出的玻璃迷宫,站在了另外一个实验室外面。
南珍的手贴在玻璃上,指尖正好抚着实验室内男人的脸。
他以前就一副自己什么都懂的模样,总爱一本正经地告诉她关于星星和细菌的知识,在外面那个世界,他不会的,反而是一些人情世故。所以他又总是好学,每天霸占着店里的电脑,在网上搜索着什么。
那时他如一张白纸,单薄纯白地令南珍忍不住要心疼。
他为什么要从这里逃走呢?南珍一直以来疑惑的问题,在接下来的时间里终于有了答案。
一个盲人坐着轮椅被推进了实验室,被扶上了治疗床,被打了麻药麻木地张着眼睛,任凭一根针在他的眼球上搅动。这个手术用了很长很长的时间,南珍不知道宋权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她站累了就蹲下,蹲的腿麻了就坐在地上,地上很冰,跟她的心一样寒冷。
不知过了多久,手术完成,巫玉堂站在手术床边,看着那人盲人自己下地走了两步,根本没有碰到周围的精密仪器。
他重新看见了!
南珍忽然意识到这件事,猛地站起来。
这太不可思议了!
***
可操刀手术的人却心如止水,脸上没有表情,被重见光明的患者紧紧握住手道谢时,只是一点一点的,抽走了自己的手。
患者欢天喜地的被带了下去,巫玉堂找寻到了外面的南珍。他们隔着一面玻璃相望,巫玉堂像是个被人欺负了的孩子。
南珍努力翘了翘嘴角,想对他笑,想表扬他做得好,可……
在那之后,南珍再也没有见过那个曾经失明的患者。
她的心害怕的颤抖起来。
宋权就是在这时又出现的,他说:“南珍,相信你所看到的一切,他就是这样一个冷血残酷的怪物,你难道不害怕吗?有一天他也会这样面无表情的把你用来实验!为了保密,在实验后把你像垃圾一样扔掉!”
这番话,站在实验室里面的巫玉堂听得清清楚楚,他不做回应,手上的动作没有停。
宋权说的其实也没错,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他一直不知道自己在做的事情是有多么可怕,这里的一切操纵了他的心。直到有一天,他觉得腻烦了,巫拜黑的耳提面命,永远红色的池子,做不完的实验,被实验者恐惧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