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人坐了轿子去韩府。
在路上,只见冷冷清清的,别的一个客人都没有,阮珍委实惊讶,原本她以为韩夫人至少会请韩氏与陆家的两位姑娘。
“夫人在花厅等你们。”女管事在前面引路。
见到三个人陆续进来,韩夫人的目光一下就落在苏沅的身上。
小姑娘穿着件果绿色交领的夏日薄衫,衣襟袖口绣着缠枝梨花,下面一条素白无纹宽边裙,显得极为简朴,可往上看去,那一张脸如笔墨画就,眼是眼,鼻是鼻,线条无一处不好,竟是夺目的鲜明。
再看她行止,款款而来,也是端庄淑仪。韩夫人突然觉得,好像挑不出什么毛病,便是回想起以前,苏沅也并没有给她留下什么不好的印象,除了庶女的身份。
但现在,她是嫡女了。
韩夫人竟是对苏沅又满意了几分。
“今日请你们来,是因为前不久得了上好的茶叶,想让你们尝尝,且府里桂花又开了,心里高兴,想着马上要中秋各自有事儿,不如提前聚一聚。”韩夫人请阮珍坐在身边,又打量苏沅,“苏夫人,这三姑娘可真像你,京都都找不到比她好看的。”
苏沅听得心里直打鼓。
要知道以前,韩夫人可是对她连正眼都不瞧一眼的,今儿是怎么了,一来就夸她?
阮珍也感觉到了,谦逊道:“哪里,人靠衣装,她不过是好好打扮了下。”
韩夫人笑一笑,叫丫环上茶。
“今年锦儿及笄,明年该轮到沅沅了罢,她是几月份?我得提早准备下,”她说起韩氏,“我那表妹啊,说把你这两个孩子当亲生女儿的,我瞧着也喜欢。”
可是,苏锦的及笄礼,韩夫人都没有亲自出面,只是送了一份厚礼来。
“是三月份。”阮珍压下了满心的惊讶,笑着道,“我先替沅沅谢过您了。”
两人话说得越多,苏沅越是恐慌。
怎么看着,韩夫人对她很喜欢?
可前世,要不是韩如遇执意娶她,韩夫人根本不会答应,新婚第一日去敬茶,就掩饰不住的厌恶。
难道说,那时候,纯粹是因为自己克死了双亲,韩夫人觉得自己是不祥之人,所以才会如此待她?而这一世,父母安好,母亲被扶正,自己却是成了嫡女。
苏沅胡思乱想。
这茶没好好喝,花也没好好赏,好不容易挨到回家,心里七上八下,不知道母亲会怎么想,又会怎么告知祖母。
事实上,阮珍心里已经跟明镜儿一样了,就是有点不明白,为何韩家会突然看上苏沅?她站在老夫人下首,低声道:“韩夫人夸了沅沅好几次,又问起及笄礼,十分的重视,我竟是不知道怎么回应了。”
想起那三孙女儿姣好的容貌,老夫人沉吟道:“你别着急,我得空去问问妹妹,韩夫人总不会一点口风都不透露,就来定亲罢?”
那倒也是,再怎么说,韩夫人同韩氏很亲,应该是说过的。
阮珍心里安定了些,但苏承芳回来,还是忍不住跟他提了提:“沅沅才十四呢,我都没有想到她的终身大事。”
苏承芳笑,捏捏她的脸:“许是长得太像你了,打眼!”
“相公!”阮珍嗔道,“您还拿我开玩笑,我是说真的,沅沅啊,我还舍不得她嫁出去,而且韩家……”
“怎么,你还嫌弃韩家?”苏承芳有点意外,“韩如遇可是百里挑一的俊才。”
阮珍咬了咬唇。
“跟我有什么话不能说的?”苏承芳拉过她的手,揉了揉,“是不是觉得韩夫人有些严苛?”
“嗯,韩夫人不像她表妹。”阮珍眉毛拧了拧,“总觉得不是好相与的人,我也不期望沅沅要嫁入高门世家。”她认真看着苏承芳,“也许我这想法有点小家子气,不比相公高瞻远瞩。可不管是锦儿,还是沅沅,我都只望那夫家,公公仁厚,婆婆和蔼,夫婿心善,能一心一意对待她们就好了。”
这是小家子气,但是苏承芳一点不嫌弃,搂住她道:“我记下了,但凡有合适的,必定同你商量。”
“谢谢相公。”阮珍大喜。
“谢,得有点儿诚意。”苏承芳低头在她耳边说了一句,把阮珍弄得满脸通红,站起来捂脸走了。
苏承芳一阵大笑。
中秋节要到了,陆静英出嫁的日子也紧随其后,她坐在榻上,听丫环禀报曹国公府送来的聘礼,听了好一会儿都没报完,可见有多丰厚,便是忍不住得意的笑。不过想起这等荣光,无处炫耀,陆静姝几个都不理会她,祖母,二叔他们也都隔开了,心里又是一阵的恼恨。
那几个将来定会后悔,也会为疏远她而付出代价!
她站起来梳妆打扮,一边询问:“大哥仍然没有住回来吗?”
“是。”丫环抖抖索索。
混账东西,陆嵘也不看看这职务当初是怎么得的,就是因为她跟吴宗炎的关系,才能让他去做副指挥使,他倒是好,为苏锦要跟她断绝关系。
要不是父亲只有他一个嫡子,怕早就将他撤了下来,只是不想弄得太难堪,好像他们大房与所有人都闹翻了,叫人笑话。
陆静英气呼呼走出去。
廖氏正当要去见管事,见到她就笑起来:“静英,聘礼都放到库房了,你要是想看,随时可去看。”
有什么好看的,都是俗物,面子上风光罢了,陆静英心里清楚,她嫁给吴宗炎可不是奔着这些东西去的,而是为曹国公手里的权势,有了权势,才有一切。她轻哼一声:“不用,娘帮我保管就是了。”
“好。”廖氏爱怜的轻抚她头发,仔细打量了下,“怎么瞧着都瘦了,你啊不要太挑嘴了,我让厨房每日炖燕窝给你补补。是了,嵘儿……”
“别提了,娘。”陆静英恼道,“他都住到祖母那里去了。”
可廖氏就一个亲生儿子,怎么可能不管陆嵘?又不像陆策,那父子两个成仇了最好,陆嵘那是将来要继承威远侯府的,她连忙道:“他只是一时糊涂,等你成亲,他肯定要回来的,我等会就去看看他。”说着一笑,“等他娶妻了,性子就会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