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巴和摸了蜜一样,”姚渺轻拍纪康的肩膀,“说请吃饭你就知道捡好听的说了。”
“哪有,我平日里也一直在夸姚老师啊,”纪康继续发挥死皮赖脸的技能,“再说,姚老师,您可是咱们科室的‘室花’,我宣传您都来不及呢,怎么可能——”
“砰砰砰——”
有人敲医生办公室的门,将纪康的话打断,将屋内所有人的目光吸引过去。
来人一袭修身红色羊呢大衣,翻领处的毛领精致典雅,衬托出她细长的脖颈。摘下手上的真皮手套,放进挎在臂弯处的普拉达宝宝里。
“您是——?”姚渺以为是病人家属,试探性的问。
“陆阿姨,您怎么来了?”秦苒惊奇,陆美玲竟然会找到这里。
显然,她是来找自己而非钟致丞的。
“秦苒,我有话和你说,方便出去一下吗?”陆美玲笑着,典雅美丽,眼角的细碎纹路却暴露她的年纪。
“好,”无事不登三宝殿的道理,秦苒懂,匆匆换下身上的白大衣,秦苒随陆美玲一起离开。
还在医生办公室的姚渺和纪康看着秦苒和女人匆匆离开的背影。姚渺觉得眼熟,疑惑的问,“她是谁?”
“秦苒的继母,也是我师父的小姨,”纪康回答。
“难怪看着有点眼熟,她之前来过好几次科里,都是找钟致丞,”姚渺回忆着说。
“纪康,63床病历给我看一下,”钟致丞匆匆走近医生办公室,一身整洁的白大衣也难掩他的大长腿。进门看到姚渺和纪康都在,钟致丞微微皱眉,“谁来找我?”他进门前隐隐约约听到有人来找他。
“是秦夫人,”纪康回答,赶紧在自己的桌面上翻钟致丞要的病历,找到后,递给钟致丞,“小师妹刚刚和秦夫人出去。”
“嗯,”钟致丞翻看病历,满脸严肃,并没有什么特殊表情,“后续一定要注意防感染,这个病人免疫力低下,术中失血过多,如果家属同意,可以转诊icu住两天。”
第191章 圣诞之约已定(一)
钟致丞合上病历本,眉目严肃地说:“32床可以和家属商量出院,72床等结果出来找内分泌科会诊,132床明天上手术,记得叮嘱他禁食,49床明天拆线,57床——”
“57床今天已经出院了,”纪康接道。
“嗯,就这些,”钟致丞把病历本还给纪康。
“师父,这些你早上查房就说过了,”钟致丞的不对头,纪康明显感觉得出。只不过他丝毫揣摩不出,钟致丞说这一大堆的用意。
十二月的第一场雪已经过去好几天,雪没有积下,而是化成水,将城市的道路洗刷干净。
陆美玲约秦苒去了枝大医院附近一家咖啡厅。进门后有侍者主动为陆美玲拿包,那外套,还说她预定的位子在二楼。
原来陆美玲约她早有打算。
侍者顺道也拿了秦苒的外套,又唤来另一位侍应生,带她们去预定的位子。
秦苒从没来过这种高档的地方,二楼环境清幽,黑红相间的大胆装修风格,浓墨重彩,让人在觉得压抑的同时,又忍不住释放内心。
几株繁茂盆栽被穿插摆在走道的各处,为压抑的氛围带来依稀清新。
两人入座,陆美玲点一杯蓝山,秦苒却只要一杯白水。秦苒从不习惯喝咖啡。
“苒苒,”陆美玲先开口,却满面的纠结,“我这次来——是想和你谈谈你爸爸的事。”
“我爸?他怎么了?”秦苒没接到过秦正华的电话。
“他现在还好,以后怎么样就不好说了,”陆美玲叹口气,“卫生局的领导班子要换届,他能不能留下来还有待考究,为了给自己添政绩,他那么大年纪还亲自跑去漫山县看改造工程和那个基础卫生设施的项目,”陆美玲顿一下,为难地继续说,“前几天回来,他的腿又开始浮肿,前天带他去医院做检查,今天我来拿检查单。”
说着,陆美玲从身旁的普拉达包里拿出几张化验单,推到秦苒面前。
“这是血常规,彩超,还有其他一些检查,我也看不懂,”陆美玲说,“肾内的大夫说,照这个病情发展下去,你爸爸以后免不了透析。最近素素的血糖也不稳定,仪器还在带着,你爸爸以后要做透析,我——”陆美玲突然哽咽起来,捂着唇,说不出话。
秦苒打开那几张化验单,仔细的看一番,果真如陆美玲说的那样,秦正华的病情不怎么好。
“阿姨,你想我做什么?我爸的医药费要是有问题,我会想办法,你不用担心,”秦苒知道,陆美玲此番前来肯定不会只是以为钱的问题。
毕竟陆美玲的娘家,也有一定资本。
“要只是钱的问题,我肯定不会来找你,我也没资格来找你,只是,只是——医生说,”陆美玲优雅的面容上一丝疲惫和憔悴,“医生说,你爸的高血压已经造成双侧肾脏严重损伤,以后——说不定连透析都做不了,可能,要接受外科治疗。”
“肾移植?”秦苒懂了陆美玲的话外音,她不可置信的又翻几下化验单,除了上面报告的结果,其他她真的看不懂。
颤抖着,秦苒将化验单放在桌上,眼神灼灼的问陆美玲,“你是想让我把肾脏移植一个给我爸吧。”
陆美玲的想法被猜透,她开始着急起来,“苒苒,你别激动,我问过医生,一个肾脏人也可以活的很好的,对生活没什么大的影响。对不起,对不起,”陆美玲开始语无伦次,她慌张的伸手捉住秦苒的,“对不玩,是我自私了,可我,可我真的没办。再说,肾移植只是最坏结果,如果病情控制的好,还可以选择透析不是么?”
“我知道,”秦苒心内五味杂陈,抽回自己的手,秦苒面色凝重,“这件事我要考虑一下。”
“然然,我说这些不是要给你压力,肾移植只是最坏的打算,不一定非要做,我只是——一个人背负这么多,心里压力太大了,”陆美玲掩面,企图不让秦苒看到自己的软弱。
“苒苒你知道吗?我忍着最大最痛苦的秘密,不能告诉你爸爸,不能告诉素素,我一个女人——”陆美玲悲伤之情溢于言表,最终眼泪不争气的流下来,她哽咽道:“苒苒,我们是一家人对吗?你会陪着我们的对不对?你不会不管你爸爸的对不对?”
“阿姨你放心,我不会不管我爸,”秦苒眼看奔溃的陆美玲,痛哭流涕,完全没有往日的风采,也不忍心对她再说什么残忍的话。
眼前这个女人,不过是将家庭内所有的压力扛在肩上,无人分担,只能默默承受的女人。
陆美玲整理好情绪,洗两口气,平复自己的哽咽和啜泣。
“苒苒,我不是故意说这么严重,也不是非要逼你必须把肾脏移植给你爸爸,我只是想找个人,能稍稍听我说几句话,帮我分担一下心里的压力,”陆美玲的话说的中肯。
秦苒却沉默了,她思索,探究。不是不相信陆美玲说的话,而是不相信陆美玲会将她视为家人,让她知晓陆美玲内心的脆弱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