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你回去吧。我们不顺路。”碧华园是富人区,和西北老街完全是两个方向。
“没关系,我可以晚点回家。你家在哪,我可以送你一段。”
戚茹正要再说点什么,就听一道饱含怒气的嗓音响起。声线有那么一丝熟悉。
“涂森魄!你在干什么!”又在强行借同学的车吗!
是周怡。
“咦,戚茹你也在?说,这小子是不是欺负你了,你告诉我,我帮你修理他。”
涂森魄拼命给戚茹打眼色,嘴里往外冒着漂亮的话:“哪有,我是那样的人吗?只是碰巧遇见聊了聊而已,这位同学她刚刚掉了东西,我帮她找了找。”
“真的?”周怡有些不信。
“当然。哎呀时间不早了,我先回了。”随后扬长而去,溜之大吉。
戚茹心中暗笑。周怡没逮住,问戚茹她也不说,只能放弃。
“真没事。不过他是你亲戚?”
“小姨家的糟心表弟。别说他,心烦。为了能过个骑赛车的瘾,四处勾搭,认识的不认识的全去骚扰一边,家里给他擦了不知道多少回屁股,就是不长记性。”
原来她不是第一个啊。
“不说这个,我在我们班主任的报名表上看见了你的名字,你也要参加英语竞赛吗?真好,我们可以一起住宾馆。”
竞赛的地点在实验小学,属于临安的南城区,戚茹住的地方和临安四中属于北城区,中途不堵车都要三小时的车程,早上九点考试,时间来不及,需要在前一天赶去南城住宿。
“好。”
戚茹推着车和她一起往校门口走,周怡说什么她都是笑笑点头,随后分道扬镳。一个往东,一个往西。就像两个不同世界的人,去往不同的地方。
回家第一件事是写作业,揪下五六根头发又划破了三张草稿纸之后,戚茹马马虎虎算是完成了任务,自觉去隔壁练琴。
刘家的房子没有重新装修,戚茹坐在院子里对着菜地拉二胡。上辈子听新闻说,音乐能使动植物生长更快更好,她决定试试。除了院子里有赶不尽的蚊子,一切都很完美。
徐宏在隔壁的隔壁摇着蒲扇听她练习,偶尔皱眉,很快又放松,眼角笑出两道皱纹。名角儿躺在一旁甩尾巴,替他驱赶蚊虫。时不时也嗷叫两声,想要出门找戚茹玩,徐宏不让。
一小时后,二胡的声音渐灭。
月上高楼,树影重重。国庆前后的天气转凉,徐宏摇扇子的动作停了下来,闭上眼很久没有动静。名角儿咬着他的衣角,又用毛茸茸的尾巴扫过他的脖子,总算把人弄醒。一家人上了锁,回到二楼歇息,等候早晨的到来。
戚茹收了琴之后没有睡。她窝在自己的小床上瑟瑟发抖。
戚家没有热水器,没有安装浴霸,无论冬夏都是烧热水洗澡。洗澡间窗户坏了一边,冷风从缝隙中灌入,冻得人牙齿打颤。
钱,依旧是个难题。
戚奶奶从不让她申请贫困生。虽然戚家有低保,戚茹本身完全符合申请条件,可戚奶奶就是不松口。她连师兄的帮助都不要,又哪里会接受国家的帮助。这是一个顽固的老太太,她固执地相信,人只要接受了金钱的帮助,就会越来越依靠别人,最终变成不事生产的米虫。
她只相信自己的双手,并且不允许戚茹低头。穷,没什么,没自尊更可怕。何况临安地区申请贫困生需要在班级做困难演讲说明,将自家的难处明明白白剖给别人看。戚奶奶不愿意,曾经的戚茹也不愿意。虽然有眼睛的人都知道戚家的状况。
“还有什么来钱的方法呢?”她想不到。离寒假还有很长的时间,可她翻了翻衣柜,冬衣里的棉花都洗成了薄薄一层,保暖效果约等于无。她的如此,戚奶奶的就更别提了。
要在寒假来临之前凑足一笔钱,添置冬衣,添置热水器。家里还要买炭,很多生活用品都缺。戚茹被风吹得有些头疼,
恍恍惚惚就到了周末,去林家学习时也不在状态。林启光放下手中的马尾毛,带她去茶室泡茶喝。
满室茶香,戚茹浮躁的心情平静下来。
“可以和我说说遇到了什么烦恼吗?”
林启光是一个温和的长辈,在他面前不需要伪装,不需要恭维,戚茹很放松。于是她说:“我可能需要一份工作。”
所谓工作,就是需要工资。戚家的困难他心知肚明,但戚茹不开口他也没办法。正好他前两天才接到徒弟从国外打来的电话,瞬间有了主意。
“我有个朋友,家里小孙女需要一个家教,准确的说,是需要一个人陪她写作业。她不要老师,只要同龄人,听你师父说你成绩还不错,要不要去试试看?离这不远,就在前面一条街,拐个弯就到了。”
“可以吗?别的科目不行,但英语没问题。”戚茹心中一喜。
他介绍的人家,家境肯定不差。何况只是陪写作业,完全没问题。
说走就走。林启光带她出门,才走了五百米左右,就见到一栋大宅。
可惜没等敲门,里面就传来了一声怒吼。
“陆妙,滚回来!你是要气死我吗!”
第21章
徽派风格的高墙大院内,暴躁的声音一阵接一阵。有声如洪钟的老人,也有宛如莺啼的少女,间杂着一两句劝慰的话语。两枝石榴花把头伸出墙院,随着声音一抖一抖。
陆妙这个名字戚茹有几分耳熟,仿佛在哪里听过。
“林爷爷,现在怎么办?”总不能在别人吵架的时候敲门吧。
林启光揉揉手腕:“等他们吵完再说,你放心,要不了多久。”陆老头哪里舍得和孩子们大发脾气,顶多吵两句便会消停。
果然,两分钟后,争吵声消失不见。
“去吧,敲门。”这片住宅区是老式古典风,门铃这种煞风景的东西,不存在的。
戚茹顶着压力拍门,门后忽然传来悦耳的风铃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