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最快的速度向着门的方向冲去,仿佛背后的是什么深渊地狱一般。
瘦高个仍在状况外:“怎么了?这个人已经昏过去了啊,你害怕什……”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下一个字就被卡死在了嗓子眼里。
身边空气的温度迅速下降,转瞬间就从盛夏的闷热变成了寒冬腊月一般的冰冷,一股极其可怕的森冷鬼气从眼前青年的身体中逸散出来,仿佛有意识一般向着周围侵略而去,邪恶而可怖,犹如被放出笼子的凶兽,肆无忌惮地向着周围展示着自己的强大和恐怖。
董卦已经奔到了门口,攥着门把手疯狂地晃动着,发出“哐当哐当”的声音。
但是,门把手纹丝不动。
——到现在已经于事无补了。
他用脊背靠在门板上,面如金纸,两股战战,缓缓地滑坐在地面上,喃喃道:“完了完了完了完了……”
瘦高个惊恐地注视着那个已经失去意识的青年,以及他身后逐渐扩大的可怖阴影,哆哆嗦嗦地问:
“这,这是什么……”
他六神无主地看向董卦,道:“是,是那个镜子吗?里面关着什么?”
他的声音惊醒了董卦,董卦抬起头,恶狠狠地望着不远处的瘦高个,脸上的表情在绝望和恐惧的作用下变得分外可怖:“镜子?镜子个屁!”
那就是个普通的镜灵,它能够将人拉入它制造出来的美妙梦境,让人处于毫无防备的虚弱状态——在游戏里的时候,对于其他普通玩家,算得上是杀器一般的存在。
但是对于ace不是。
绝对不是。
整个房间里,只有一个怪物。
那就是他们面前这个陷入沉眠中的青年。
董卦唾沫横飞,撕心裂肺地怒吼道:“你以为我没和他打过交道吗!你以为我没试过用那些东西对付过他吗!!”
正是因为他试过,所以他才如此恐惧。
——没人知道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才让董卦从此之后金盆洗手。
甚至就连ace已经成功通关离开游戏的流言传开来之后,他都没敢重操旧业。
其实就是因为他有多么清楚,在这个青年看似瘦削的身体中,关着的是多么恐怖的怪物。
人人都说ace手段狠辣,能力强悍,战无不胜,没有他攻克不下来的副本。
但只有董卦自己知道,比起清醒时的意识,他更不愿意面对的,是那个失去意识后的ace。
那是一个纯粹凭借本能猎食的可怕猛兽,只有纯然而狂暴的毁灭欲,渴望着鲜血,死亡,杀戮,和进食。
董卦绝望地闭上双眼。
这下他可能真的要栽在这里了。
突然,毫无预兆的,一股陌生的气息侵入到这个被恐怖鬼气笼罩着的空间内。
犹如摩西分海一般,一个男人的身影陡然出现在了窄小的房间内,迈步向他们走来。
“这……!”董卦震惊地瞪大双眼,一缕希望之火在他的眼底燃烧起来:“救……”
但是,他的声音还没有发出来,就被硬生生地堵在了喉咙深处。
眼前的男人根本没有施舍半分自己的注意力,那双猩红的眼眸定定地凝视着不远处倒在地面的青年,仿佛满心满眼全世界都被占的满满当当,再也无法分出半点精力关注身边的世界。
——不过,董卦之所以失声,却不是因为这个。
而是他突然发觉,在这个男人走进ace的攻击区域之时,那原本冰冷的,充满攻击欲的鬼气却对眼前的入侵者并无任何反应,好像是早已熟悉了眼前之人的存在似的。
更可怕的是,两个人身上的气息竟然诡异的相融,看上去有种可怕的和谐感。
董卦顿时背后出了一层冷汗,死死地闭上了自己的嘴。
他摸爬滚打这么久,之所以能在鬼怪大佬如云的游戏里保住一条命,全靠自己精准的眼光。
——能和怪物和谐相处的,只有怪物。
嵇玄缓缓地走近,弯下腰,将昏迷过去的叶迦轻柔地揽进自己的怀里。
血镜的使用是有限制的。
事实上,用血液制造出来的镜像只能勉强分辨出对方的身影,最多只能足够让血蛊鱼追踪对方的大致位置,而不能呈现出来对方完整的样貌,最糟糕的是,一滴血顶多可以使用六次。
所以在这一周里,他什么都没做,耐心地等待着他们今日的重逢。
但这一天来临之后,影鬼却报告说它并未联系到对方。
于是,嵇玄使用血镜查看,却看到了对方倒下的瞬间。
自从有记忆以来,除了眼前的这个人,没人能够让他产生如此强烈的感觉,在胸腔内沉寂已久心脏仿佛被锋利如刀的细细丝线网住,毫不留情地收紧,直到窒息般的慌乱渗透蔓延至指尖。
在那一刻,无论是什么计划,筹谋,都被瞬间放到了第二位。
嵇玄低下头,深深地凝视着昏睡在自己怀里的青年。
——直到此时,在将青年的身躯纳入自己的胸膛中时,他才终于再次放心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