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山民只是因为自己生活在这里,退的话则没了活路,可这些人不同,他们生活再更远的地方,黑石头如何烧都跟他们没关系,可这些人现在因为他这个县令鼓着勇气舍下生死的来了。
向南感动得都悄悄红了眼眶,说话间也抛弃了面对这些人应该有的自称,将自己跟大家放在一个平等位置对话。
不过好在这会儿是半夜,大家伙也赶路累得眼皮子都要往下面掉了,倒是没几个人发现向南眼睛里闪烁的光。
听了向南这一番话,这些人自是心里满足的很,觉得自己哪怕真被那鬼差勾了魂魄走,只要向大人还在,他们大山县的希望还在,就足够了。
向南让人起来给大家伙勉强弄了个能躺着睡一会儿的窝,自己被这种猛烈的感情一刺激,这会儿也是睡不着了。
赵悦在向南起来后没一会儿也跟了过来,这会儿向南就让管后勤的衙役拿两条巾帕来,打湿了水往口鼻处一蒙,向南跟赵悦举着火把就往燃烧的黑石头那边走,尽可能近距离的查看一下燃烧情况。
原本卫江是坚持要跟着去的,不过卫江这大半夜的才刚到,向南是怎么也不准他跟的,只说自己只在远一点的地方查看一下,主要还是去寻找最好的采集泥土的地方。
向南这么说也没骗卫江,一开始若是自己一个人来,向南还能往里面多走走,可赵悦非要跟着,这尊大神向南可劝不住,要是意见不一致了,向南担心自己一会儿就要被自家媳妇儿给一个公主抱就给抱着走了。
如今有了媳妇儿一起,向南也不敢进去太深了。煤矿燃烧了十来天,表层的都烧成白灰了,人踩上去怕是就要落进坑里,而煤炭的白灰并不会让燃烧的煤炭熄灭,反而有保留火种的作用。
如此一来人落下去了自然是瞬间就被里面包裹的火种给从头到尾全方位烫熟了去。只是想象一下那个画面就叫向南产生了一种呕吐的欲、望。
另外也担心附近会有土壤下方的矿石被掏空了,上面看着还是泥土,下面却已经是个空壳了。总之,便是白天过来都需要万分小心,大半夜的向南可不敢有一点疏忽。
“为什么掩了湿帕子就能不怕那无形的毒气?”
这会儿没了旁人,赵悦也好奇的问起自己想不明白的问题。
这个问题就很难解释了,向南琢磨了一下,将其划分为过滤性。
“也不是说捂了湿巾帕就不怕毒烟,这毛巾用一会儿也需要重新过一下水,能帮助咱们不吸入毒烟的不是巾帕而是里面的水。”
“这就像是老家的时候夹在竹筒中间用来清洁水的碎柴炭……”
“水不仅有清洁烟雾的效果,里面甚至还含有咱们需要的某种气体,你说鱼为什么要生活在水里?是不是他们就不需要空气?那你用水桶养鱼,几天不换水里面的鱼为什么就死了?那就是因为他们吸进去水又吐出来的过程中无法再从水里获取那种气体了……”
“人在落水之后如果没办法及时冒出水面,那克制住频率的吞咽一小部分的水也能暂时让自己不缺少生命体所需气体而直接昏厥……”
拉拉杂杂说了很多,向南跟赵悦说这些自然放松了很多,并不像跟别人说话解释那样紧扣主题,这里一榔头那里一锤子的,颇有些扯到哪说到哪儿的意思。
“阿南你是不是看见每种很平常的现象都要去琢磨一下?不然怎么就总结出这么多道理呢?”
向南被媳妇儿感慨欣赏的眼神看着还有点不好意思,“我这人吧没什么能耐,也就喜欢不找边际的乱琢磨。”
前世今生向南都有这么个改不了的毛病,小时候还都是胡思乱想,长大了在学校里学到之后这些胡思乱想才有了一条能将所有思维串联起来的线。
当初上高中的时候向南的班主任都语重心长的找向南谈话,让他别用太多心思在那些个没意义的问题上打转,多多刷题多多看书。
还好最后向南是考了个好大学,要不然向南觉得自己肯定要被那位班主任当做失败案例,一年又一年的跟学弟学妹们说:啊,xx届的向南,脑子倒是挺好使的,可惜就是爱钻毫无意义的牛角尖,成天想东想西的就是不想念书考试,最后沦落到搭着三本分数线勉强走了个本科之类的。
向南一直觉得自己就因为这个毛病,出了社会肯定没办法在啥公司里做出名堂来,倒是没想到一朝穿越,能在这大业朝发挥点作用。
两人只远远的看了看,向南这会儿倒是回味出望远镜的好来,准备回头给皇上写折子说煤矿的时候就讨要两片水晶。
话说回来,向南觉得自己很对不起理科生的人设,到了古代连玻璃都烧不出来,也不知道能不能叫行之兄往出海的海船上找一找,能否找来一两个会烧玻璃的外国人。
华国古代的琉璃似乎是炼丹的道士发明的,也不知这大业朝有没有哪个犄角旮旯的道士炼出来了。
若是有了玻璃,很多事做起来就更方便了。
火焰山这边虽然是没什么土壤,可这几年地下的黑石头烧烧停停的,表面的白灰一年年被化开的雪浸透,一年年下来倒也变成了灰白色泥土层。
煤炭灰之所以不能很好的灭火,那是因为灰状太松散了,中间透气性比较好。有了雪水压实之后则能当做普通泥土进行掩埋灭火。
这么折腾半宿,向南先前半夜里生出的激动也渐渐平复。很多事不需要用太多语言去表达,只需要默默将感动存在心中,行事做人更对得起他们的期待信赖。
第二天天蒙蒙亮,向南也没去休息,只叫大家用打湿的巾帕或衣角打湿了水,该挖土的挖土,负责挑土去掩埋的去挑土掩埋,负责后勤的则注意时间,及时给大家重新打湿巾帕衣角。
三个流程的人员都会时不时的换一换,预防站在最前线的那批人吸入过多煤气而产生不适。人多力量大这话不假,一群人热火朝天的干了结结实实一天半的时间,居然也将这一片都给埋完了。
原本是应该更早完成的,不过向南让大家多埋些土壤,铺好了路再踩着那片路往里面走,并且走之前还要几个人抬了圆木倾斜着隔着一段距离去撞击地面,确定地面不会塌陷才允许大家过去。
别说,到了中间的时候还真叫他们撞出了一处泥土壳子,用的力气不小,那泥土层一下子就捅出个窟窿,里面噗的钻出许多黑烟,众人连忙往后跑着撤退,险些叫那浓郁的煤气给要了小命。
经此一遭,向南不放心,自己走到前面去,指挥抬圆木的人试探,谁来劝也劝不住。
向南从不觉得知道前面有危险所以就应该往后面躲避着只负责指挥,在他看来这些人是因为他才来的,这不是他们的责任义务,只是他们因为相信他才做到这一步的。
他应该对这些人负责,对得起他们的信任。
赵悦板着脸直接加入了抬圆木的几人中,异于常人的力气叫人吃惊,不过吃惊之后却是佩服,大人身边有一看着似小白脸的苗条俊青年,可一抬手却是能以一人之力就举起那圆木。
原本圆木需要四个成年男人倾斜着抬起,现在有了赵悦,竟是只需要再来一个人在后面稍稍抬起一点,让圆木保持后高前低的倾斜角度撞下去就成了。
因为赵悦女子身份不方便在外行走,赵悦要陪向南出门的时候都是以男子身份行走,别人也只以为这位俊俏得比女人也差不多的男子是向南身边的护卫,反倒是惹来许多村里妇女的追问,年纪多大家里有几口人是否娶妻?
把向南看得吃醋不已,好在赵悦只推脱说家里已经有妻有子了。
便是被说成“妻”,向南觉得自己的身份被摆正了,还是挺满足的。
一群人在这边花了一天半的时间解决了燃烧的黑石头的问题,之后又询问了那几家山民的意思。
这几家人估计也是被这黑石头吓住了,商量一下之后纷纷表示愿意去附近那个村子里落脚,向南去那边给几人划分了几个地方,允许他们开荒。
不过开荒之后的另一个交换条件,则是这几家人必须在明年冬天之前种出至少半亩地的树林子,这也算是对他们私自开荒造成严重后果的惩罚。
北肃郡多毛白杨,毛白杨耐干旱,扎根也深,长得也快,或者说北方这边的树木基本都长得很快,因为它们必须在短时间内长大一点然后将树根往下使劲的抓,要不然就没了活命的机会。
这也导致了北方树木没有南方树木密度大硬度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