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空宏陷入了凝思:“今日一应之事,都是出自师尊的吩咐?”
“差不多吧,仙铃之事,不止是节法真人,便是叁法真人,也一样知晓。”
庄无道微微颔首:“无道不过是依命而行,一切非我本意。”
“师尊之意,是欲将聂仙铃,让于叁法真人,皇极峰一脉?仙铃如真能过第三条道业天途,有这样的天资,宣灵确实留她不住。师尊他也好大的气魄,这等天纵之才,也肯相让。”
到了此处,司空宏隐隐已有了几分明白,只是还有一些关节,并未想通:
“那么无道你说你依命而行,是只师尊一人之命,还是叁法真人——”
庄无道既然决定了不再隐瞒,在司空宏面前,就再无半点含糊之意:“奉两位真人之命,无论是外役堂逼迫那四位金丹师兄,还是这几月按兵不动,甚至教授仙铃她《南明计都烈火神决》与《上霄应元洞真御雷真法》,都是二位真人授意允可。”
司空宏心中依旧存疑:“只是二位真人,就真的放心聂仙铃她——”
“能否过第三条道业仙途?”
不等司空宏说完,庄无道就已接口:“在师弟我回归之前,两位真人就已观察了她一整年时光。能不能过,二位真人最有成算。叁法真人之意,也是不如此,不能化解皇极峰与宣灵山之间的数千载积怨。”
“积怨?”
司空宏闻言知意,皇极峰与宣灵山对立已有数千年之久,虽不到死敌的地步,然而彼此间的积怨,可谓仅次于明翠峰。
千年来,宣灵山几乎把持着离尘宗所有权柄,皇极峰吃亏非止一次。
也只有让皇极峰上下人等,都感觉亏欠,两脉之间,才可有真诚合作,联手的基础。
而最佳的契机,最佳的纽带,莫过于聂仙铃。
——走过第三条道业天途,天资可与如今凌驾于三圣宗弟子之上,身为颖才榜第一人的庄无道,相提并论的聂仙铃!
此女只有在这条死亡道途中,一举成名,那位叁法真人,才可名正言顺。压下本支,诸多不满之声。
“只怕目的不止是如此!师尊他,到底意欲何为?”
然而这句话问出时,他心里其实已隐隐知晓答案。
“师兄又何必明知而故问?
庄无道负着手,不带丝毫感情道:“师尊之意,是正好趁此时机,他想看清些人,理清些事。宣灵山,翠云山,水云峰,素云峰,哪些人可以真正信任,哪些人需要防备,又有哪些人,根本无需虚与委蛇,师尊他想看得更清楚些。”
就在他话音落时,离尘山巅第九声钟鸣,也恰好响起。庄无道再不耽搁,直接一步,跨出云雾之外,直升万丈高空,往山巅方向行去。
司空宏依然立在原地,眼里的怔忡只是稍掠即逝,而后就透出了悟之色。
“水云,素云——”
若皇极峰与宣灵山联手,加上翠云山,这离尘九脉排名前四的三大支脉联手,已足可决定一切。
对于宣灵山内外,节法都再不用隐忍。也再无需对水云山与素云山两脉之人多做忍让,虚情假意,委曲求全。
离尘千余学馆,道馆,道宫,执事之位,极其有限,节法真人再怎么强势,也不可能所有人面面俱到。尤其是皇极峰,那数百筑基,一样需要位置安置——
忠诚无二者,自然有奖赏,首鼠两端者,就需警告。
“这算是狡兔死,走狗烹么?”
自嘲一哂,司空宏也再继续深思,而是紧随在庄无道的身后,冲天而起。
离尘正殿之前,此处已有近千的筑基修士,在此等候。山下的法会已经开始,九脉法会的前九天,是由门内一些德高望重,又根基厚实的筑基修士,为练气境弟子讲解修行基础。
然而此时所有人都明白,离尘本殿内的金丹之决,才是重头,才是关键。
而庄无道走入,顿时就有千余双目光,齐齐注视过来,或是讥讽,或是嫉恨,或忧虑,或指责。
庄无道都不去理会,径自往那正殿门内走去。金丹大会,他身为本山秘传,亦需参与。
虽也是筑基境界,位置却不在此处。
可仅仅几步,庄无道视角余光,就已望见了一人。他之前就曾见过一次,也是在离尘山内。不过此人,此刻绝不应该在此间。
“师弟为何停步?”
司空宏紧随而至,也停了下来,随着庄无道的视线,远远望去。而后面色奇异,若有所思。
“此人,似非我离尘宗的门人?”
离尘宗的筑基近万,司空宏不可能人人都认得。然而金丹修士,记忆力都超群拔萃,却更可以气机辨别,此人所习之功法,绝非是离尘宗的路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