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番话,有血有泪有骨气有责任感有付出有无奈,更有牺牲小我成全大我的无畏牺牲精神,说得太好了!
如果顾嘉不是深知顾姗是什么角色,她简直都要为顾姗鼓掌了!
彭氏自然是被糊弄住了,搂住怀里哭得发颤的顾姗,连声安慰。而博野侯身后的顾子青更是怜惜不已,上前劝道:“妹妹不必难过,是非曲直总是要弄个明白,还妹妹一个清白。”
说完他忍不住瞪了顾嘉一眼:“妹妹一向心慈面软,莫要含糊,更不要为他人受过,有什么话直接说就是了。”
就连博野侯也对顾姗的这一番言辞表示满意:“阿姗到底是有大将风范,不过我博野侯府从来不兴这代人受过之事,不要说你们二人都是我的女儿,便是我的女儿和外人,我也绝不会有任何偏袒。”
说着间,他径自撩袍,坐下来,那架势大有升堂问案铁面无私的范儿。
顾姗见此,心中暗喜,想着连父亲都夸了自己,那就再也不用怕什么了。反正两个哥哥是向着自己的,母亲也一定听父亲的。
她当下越发擦着眼泪,委屈可怜却又顾全大局的样子:“父亲素来公正严明,若是非要辨个是非曲直,我只怕伤了自家人体面呢……依女儿看还是不要了吧?”
她这么一来,大家越发笃定,她是无辜的她受委屈了,那顾子青更是把谴责的眼神射向了顾嘉。
唯独那顾子卓,从旁看着这一切,没吭声。
顾嘉见此,哪能把剧场全都交给顾姗呢,少不得赶紧上前抢戏。
她一上场,直接就是抓住那一大把的字帖,默不作声,眼泪噼里啪啦往下落。
一边哭着,一边噗通跪到了博野侯面前。
“爹,这是孩儿即将临摹的字帖,孩儿不孝,孩儿无能,怕是以后没法读书识字,要辜负父亲母亲对孩儿的一片期望了。”
说着间,她又举起那珍珠匣子:“这是父亲送给女儿的,女儿原物奉还。”
博野侯低首望向自己的女儿,却见她面容虽有些稚嫩,但是眼神清澈坚定,言语虽清脆,但是说出话来却是铿锵有力。
他凝着女儿光洁面颊上缀着的点点晶莹泪珠,皱眉道:“阿嘉,你这是何意?”
顾嘉仰首望向自己的父亲。
这个父亲上辈子或许也是疼爱自己的吧,只是自己不知道而已。
他是博野侯,曾经在硝烟战场上浴血奋战,更曾在朝堂上摸爬滚打,他严肃公正,但是却又让人望而生畏。
上辈子的顾嘉第一次见到这位父亲的时候就心生畏惧,并不敢亲近。后来总是听顾姗说起父亲如何如何严厉,说起父亲如何如何不喜人多言,以至于她见到父亲便胆惧,不敢在父亲面前多说一个字。
就是偶尔父亲叫住她问话,她也只是敷衍几句罢了。
这使得她错失了一个或许能为她主持公道的父亲的疼爱,也使得她在上辈子那条艰难的侯门之路上越走越远。
回想着上辈子,顾嘉眼中泛起了沉痛。
而坐在上位的博野侯在看到女儿清澈的眼中那一丝和她年纪不相衬的沧桑时,突然间心口仿佛被蝎子给蛰了一下。
在这一刻,他突然觉得,他是可以丢掉他引以为傲的公正严明的。
那是他的女儿,是他唯一的女儿,是他的亲生骨肉。
过去那些年,她受了那么多委屈,他为什么就不应该偏向她一下?
“父亲,你请看这些字帖。”
顾嘉没有多余的言语,也不想对父亲说起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她直接呈上了那些被人动了手脚的字帖。
博野侯当即取过来那些字帖,仔细翻看,看了几张后,他就皱紧了眉头。
好好的字,竟然被人画蛇添足地多了一些比划,这对每一日要批阅大量文章的人说,是非常不舒服的别扭感。
字都不像字了,被人扭曲变形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博野侯沉下了脸。
任何一个饱读诗书的人都无法容忍这样的事,敬惜纸张,畏惧文字,这是读书人根深蒂固的习性。
旁边的女先生恭敬地垂下头,叹了口气。
牛嬷嬷噗通一声跪下了;“今日姑娘从女先生处取来了这字帖,取来后,就放在临窗的书案上,之后屋子里并没有外人来,只有老奴,红穗儿,七巧,以及二姑娘。”
女先生见提起自己,上前对了博野侯恭敬地一拜;“回侯爷,这个字帖确实是二姑娘自在下处取来,当时字帖是完好的。”
这件事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顾子卓和顾子青也忍不住上前,求看了那字帖,都看到了字帖上被人用拙劣的方式添了一些奇怪的笔画。
“这实在是居心险恶。”顾子卓皱眉,顾子青则是嫌恶地道:“怎么会有人做出篡改字帖的事情。”
任何读书人见到这种被篡改得面目全非的字帖,怕是都会没来由地心生愤恨,这是误人子弟呢。
不过顾子青很快又道:“阿姗绝对不会做出这种事的!”
博野侯皱着眉头,威严的目光扫向自己那哭泣流泪的养女,再看了看一脸决然的亲女,半晌后,他终于问道:“阿嘉,你为何认为是阿姗篡改了你的字帖?”
顾嘉眼角依然挂着一滴泪,不过却清晰坚定地道:“父亲,不是女儿认为姐姐篡改了我的字帖,而是女儿发现一切证据表明,姐姐篡改了我的字帖。”
话说到这里,她眼中的泪落下来:“我也不信,我也没办法,我也盼着父亲能告诉我,我发现的证据是错误的,能够洗清姐姐的清白。”
说着间,她低下头,神情恭敬而无奈,神态间充满了悲哀。
她这话说得言辞恳切,不要说博野侯和彭氏,就连顾子青都开始觉得,这个刚进府的妹妹看起来竟然是个好人。
她是真心想洗清顾姗的冤屈,她也很无奈。
顾姗之前说了那一番话,本来一直做低着头擦眼泪哀哀切切状,她以为接下来她只需要哭哭啼啼,事情就可以搞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