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又道:“人都说女儿是娘的小棉袄,应该向着娘说话,可是如今你瞧你,哪里有半点体贴,想当初你刚生下来那会,我真是——”
本来顾嘉如今对彭氏也没什么恼了,她要怎么样闹腾就随她去,反正也闹腾不到自己身上,可是她非说这话。
顾嘉自然是想起来自己刚出生没多久,病弱得要死了,就这么被彭氏给扔了。
便是知道治不好了,谁家又舍得把孩子扔给别人,只为了换一个养得好的孩子?
顾嘉当下也是无奈,忍不住回敬彭氏道:“刚生下来时如何?我刚生下来,不是就被抱走了吗?”
彭氏待要说的,不过想想,还是忍住了,没说,只道:“你既不听我的,出去就是,又何必在这里气我,你还嫌这一个个地气我不够多吗?”
说着,又开始指骂探月和萧扇儿。
探月和萧扇儿这两个,一个是博野侯的妾,一个是萧扇儿的妾,在彭氏跟前,被骂得都不能还嘴的。
顾嘉从彭氏房中出来,也是略有些憋气,冷哼道:“若是看那个爹,自然是极好的,我万万不舍得离开,可是看这个娘,真是恨不得今日就走!”
刚小声嘀咕了,就见顾子卓从长廊那边过来。
顾子卓看了顾嘉:“母亲这边又是怎么了?”
顾嘉:“我哪知道,你自己去看看不就是了。”
顾子卓微微拧眉:“这一段日子不是略消停些吗,怎么又能闹起来?”
顾嘉:“是呢,日子好好的,谁知道非要想这些有的没的。”
顾子卓打量了顾嘉片刻,突然道:“阿嘉,我带去你法源庵,是知道你心里总存着疑惑,是想解了你的疑惑,并不是要你对哪个心存怨恨,过去的事,既然错了,那总该补偿的。”
顾嘉:“哥哥的意思是,今日这桩事,是我借故找茬了?”
顾子卓:“阿嘉,我并没有说你错了,只是盼着你能多些宽容之心,母亲纵然有她的不是,我何尝不觉得她有些错,但是她到底是我的母亲,我希望你能宽容一些,忍让一些,收一收性子。”
宽容一些,忍让一些。
顾嘉听到这个,顿时觉得好笑至极。
她不喜欢这两个字眼,一点不喜欢的。
上辈子她就是太宽容太忍让了,忍让到最后,活生生把自己给憋屈死了。
她昂起头,冷冷地盯着顾子卓:“哥哥,我做事自有我的主张,没有人可以强迫我做我不喜欢的事,也没有人能替我做什么决定,包括你,也包括母亲。”
说完这个,径自离开。
顾子卓站在那里,望着她的背影,半晌后,才回首看了下母亲院中的台阶。
一时也有些迷惘。
他当然知道彭氏是错的,从她选择放弃顾嘉的时候,她就错了。
这些年,他沉默地望着那个假妹妹,看着这一家子其乐融融,心间总是有些缺憾,总觉得想去看看,看看当初那个被抱出去的病弱孩子,哪怕只是看到一处小小的孤坟也好。
只是没想到的是,顾嘉还活着,活得好好的。
顾子卓抬起手,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
他不知道自己做对了还是做错了,这一年里府中经历了太多的事情,父母也开始离心了。
他闭上眼睛,轻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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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不是那户籍之事还没办妥,顾嘉都恨不得马上就离开这侯府了,只是没办法,如今少不得忍耐些日子,毕竟这世道,没有户籍可是寸步难行的。
一夜无话,第二日,顾嘉前去孟国公府做客,过去后见了齐胭,齐胭挤眉弄眼的,顾嘉没回应,一脸端庄,倒是把旁边的齐胭衬得像个上窜下蹦的猴儿。
齐胭带着顾嘉先去拜见了齐老太君,齐老太君看到顾嘉竟然还记得,指着她道:“小姑娘这模样,真出挑,上次你来,不是穿着一身杏黄袄儿吗,我还记得的。”
齐老太君这一说,大家都笑了。
老太君年纪大了,这些年不怎么理事,每日不过拜佛念经而已,难得竟然记得顾嘉这个有一面之缘的。
齐胭轻轻用胳膊肘碰了下顾嘉:“你投老太君的缘法,没事要多来这里玩儿。”
其他人也都笑道;“可不是么,总要多在老太君跟前走动。”
顾嘉自然没得说,和齐胭一起陪着老太君说了会子话,看老太君困了,这才离开,离开后,又过去了容氏那里。
容氏从来都是颇为待见顾嘉的,问起彭氏的身体,嘱咐齐胭好生招待顾嘉,又让顾嘉不要见外,又拉着她说了一会子话,这才让她们随意去玩儿。
出去的时候恰巧碰到了齐二——真得是碰巧了吗?顾嘉表示怀疑。
就是想见自己吧?说不得会磨蹭着说几句话呢……还是要找自己逼债??
可是让顾嘉没想到的是,齐二看到顾嘉,中规中矩地过来见过了,口中称着顾淑人,又随口对齐胭说好生招待顾淑人,之后便径自过去齐老太君那里了。
一直到顾嘉随着齐胭进了齐胭的房中,她都没反过神来。
这人……什么意思?他现在拿到了五百两银子的欠条马上就不想搭理自己了?
顾嘉特想问问齐胭,就算不因为心仪而对我献个殷勤,那五百多两银子的债呢,怎么也不提了。
这活生生像是变了一个人,也忒奇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