翔云郡主这一胎估摸着是六月生,而齐胭那里是七月出阁,这事赶事家里都赶在一起,实在忙得厉害,容氏生怕一个不小心疏忽了。
要知道翔云郡主肚子里这可是她头一个孙辈啊!她心里也是日日盼着的。
这时候大夫来了,匆忙跑来,给翔云郡主过了脉,却是道:“只是气血不通而已,并无大碍,虽说如今肚子大,身子不便,但还是要多走动。”
容氏自然连声应着,又说让大夫开药给翔云郡主补补。
大夫却道:“这个倒是不必补,不但不必补,反而要饮食清淡,要少吃多餐。”
容氏听着一怔,之后又详细地问了大夫,让旁边的孙嬷嬷统统记下来,嘱咐翔云郡主务必照办。
婆媳两个人在翔云郡主这里折腾了半晌,这才说要回去,路上,容氏叹了口气,摇摇头道:“阿嘉,我原本还想着,你那鸡汤味道不错,想着送过来给她尝尝,说不得我孙子爱喝,如今看来,也不必了。”
大夫都说了饮食清淡,那就只能清淡了。
顾嘉噗嗤一笑:“母亲,等大嫂生了,自然不缺鸡汤喝,至于咱家的小少爷,那更是金汤银水的,不必着急在这一时。”
容氏想想也是,之后自己也笑了。
她看了眼顾嘉,笑道:“对了,阿嘉,你每日忙着府里的事,太过操劳,闲来也多陪陪逸腾,你们成亲也有些时候了,该想想这子嗣的事了。”
顾嘉听着,心里咯噔一声,不过面上却是笑着,颔首道:“母亲,我知道的。”
回去后,她想着,定是那喜鹊的娘赵嬷嬷在容氏面前提了什么的,容氏便催着她也早点怀上。
其实当婆婆的这么想也没什么,只是这么一催,她心里多少有些忐忑。
多想着嫁过来没一两个月就怀上,彻底解了上辈子的后顾之忧,从此后腻在齐二怀里,两个人好好地过这一辈子。
可如今五个月了没动静,她怎么就这么不争气呢?
想着翔云郡主怀上了孩子的种种不便,她反倒羡慕起来,多好啊,她想有都不能有呢。
正胡乱想着,只见窗户外面,齐二回来了。
他穿着一身蓑衣,迎着那细蒙蒙的小雨进来,雨虽并不大,但是却已经把蓑衣浸润了,那蓑衣便再雨中闪着湿润的亮黄色。
顾嘉心里有些疲乏,也没起来,就用手拄着下巴,靠在窗棂上看他。
齐二进了屋,由丫鬟伺候着脱下了蓑衣,又进屋换了一身干净清爽的袍子,之后才过来。
“怎么在这里坐着,看什么呢?”
他顺着她的目光往外看,院子里没什么稀罕的,朦胧细雨芭蕉叶,又有石榴树的绿叶在风中雨中招展,除此就是红瓦青砖墙了。
“也没看什么。”顾嘉笑道:“你这院子里实在是乏味,没什么好看的,我正想着,如今天气也暖和了,得拾掇拾掇,看看院子里种点什么来,那样绿意盎然的瞧着才舒坦。”
“一切依你就是。”这时候热茶上来了,齐二陪着她一起坐下来:“早说过,院子里你随心打理就是,只是也难为你,自进了家门,家事繁忙,又经历了那么多,倒是没功夫也没那闲心。”
“今日偷得浮生半日闲,我先看看各处种什么,再画一幅图来,让底下人照着去做就是。”
齐二这时候盏了一杯茶,递给顾嘉:“先喝点茶暖暖身子。”
顾嘉抿唇笑了,想着他倒是体贴心细的,当下捧着茶来抿着喝。
“今日都做了什么,去了哪里,给为夫说说。”
“也没什么啊——”顾嘉掰着手指头,把自己今日先去容氏那里送鸡汤,又恰碰上翔云郡主那里身子不舒坦的事都说了。
齐二听完,凝着顾嘉:“嘉嘉这是有心事?”
猛地被他这么问,顾嘉一怔,犹豫了下,没说话。
齐二上前,抱住她在怀:“到底在想什么?要不然怎么好好地坐在窗子前发呆,平时没见你这样过。”
他刚才进来,却见她托着下巴在窗子前,那双清凌凌的眸子里弥漫着雾气,遥远朦胧,倒是让人有些看不透。
那一刻,他心疼,也有些忐忑,总怕捕捉不到她的心事。
顾嘉耷拉下脑袋,靠在他肩膀上:“其实,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是我多想了。”
齐二挑眉:“什么?嘉嘉告诉我,你我夫妻,遇到事总该一起想办法。”
顾嘉轻叹了口气:“其实……就是……”
她微微撅嘴,这可怎么说呢,最后手指头在齐二胸膛上画圈,一连画了好几个大圈,才犹豫着说出来了:“我都进门五个月了,到现在还没身子,我怕婆母那里不高兴,我也怕我万一不能孕育子嗣怎么办?”
她这一说,齐二微怔了下。
他以为她是管家遇到了什么事,也以为是博野侯府或者她养母那里遇到什么事,再不济也是府里谁给了她气受。
谁曾想,竟然是因为这个。
齐二忍不住低笑出声,抬手轻轻捏了下她的脸颊:“笨死了,才几个月,你至于因为这个犯愁?”
顾嘉委屈,在他怀里哼哼:“是母亲那里今日问起来,我还听到喜鹊她娘和母亲提这事儿,一看我过去,就赶紧停下话茬了,可不是背着我说的么!”
齐二沉吟道:“赵嬷嬷说起也是有的,她年纪大了,平日里和太太说话,自然是会提到子嗣血脉的,这可倒是正常,你也不必多想了去,母亲那里,又不是要逼着你非马上生出来一个,这个怎么就急。若是有人再问,你告诉我,我只说我如今忙于公务,并无空闲就是了,到时候推给我,我来应付。”
任何一个女子,听得夫君这么说,那自然是觉得体贴暖心,顾嘉也不例外,可是感动之余,她偷偷瞥了他一眼:“你说我若是一直不能有子嗣,那怎么办——”
齐二截断她的话茬:“嘉嘉,这个问题你之前曾经问过我的,我昔日怎么说的,今日依然怎么想的,并且此生此世,我会一直这么认为。嘉嘉是我妻,任何人都不能改变这一点的,子嗣那是子嗣,有自然好,便是没有,也不是什么大不了。”
这话说得坚定而不容置疑。
顾嘉抿唇,这才舒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