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儿她在场,自己根本就用不着说话。
果不其然,舞阳郡主当即接话道:“景钰端了一海碗的热油,爬上假山,准备趁仙蕙路过的时候,泼她一脸。”抿嘴儿笑,“结果被老四发现了,喊了一嗓子,他心虚,就吓得摔了下来。”
邵景烨顿时变了脸色,上前急问:“仙蕙,你没事吧?”
仙蕙摇头,“没事。”
邵景烨这才强忍了怒气,没有说话。
而邵元亨环顾了一圈儿,舞阳郡主看戏不怕太高,高宸冷冰冰的,仙蕙满目怨念的冷笑之色,儿子眼中尽是怒火,荣氏和景钰都是脸色心虚。
――自然是真的了。
眼下当着舞阳郡主和高宸的面,怎么好再偏向荣氏和景钰?更不用说,万一仙蕙的脸真的被毁了,那还要她怎么进宫?一则家丑外扬,十分丢脸,二则疑心荣氏不听自己的话,派景钰去暗算仙蕙,反倒弄得儿子受伤,越想越是生气。
不便当中骂妻,喝斥儿子,“你这个孽障!真是自作自受!”
邵景钰吓得连哭声都止住了,瞪大眼睛,好似完全没有想到自己会挨骂,“爹,爹你骂我?”他怔了一下,又哭起来,“是仙蕙害了姐姐,我要给姐姐报仇,我没错,你为什么骂我?呜呜……,我没有错。”
邵元亨闻言怔住,荣氏也是,可是两口子都不免当众询问。
高宸微微皱眉。
邵景钰满口胡言不说,而且根本不拿她当姐姐看,做了错事,居然还如此理直气壮的叫嚣。可见邵元亨平时有多偏心,有多惯着荣氏和她的儿女,难怪邵府这般乌烟瘴气的,真是站在此地多留片刻,都觉得脏了脚。
因而对邵元亨道:“我已经让初七去请了大夫,应该很快就到。”喊了姐姐,“既然事情已经解决,我们走罢。”
舞阳郡主却道:“你先回去。”看向仙蕙,“我站累了,去你屋子坐坐喝杯茶。”
仙蕙迟疑,转头看了高宸一眼。
舞阳郡主扑哧一笑,“我去你屋里坐坐,你看老四做什么?难道他不答应,你就不让我去了啊。”
仙蕙毕竟是少女,重活一世,也只是多活了几年的少女。
听了这话,她顿时涨红了脸。
“大姐!”高宸气得脸色都变了,不复平日镇静。
怎么能拿着未出阁的姑娘,随便开这种玩笑?别说她,就是自己都觉得难为情。想要和姐姐争论几句她的不应该,可是当着外人,又不便落了姐姐的面子,当即沉着脸转身走了。
舞阳郡主嬉笑道:“哎呀,麻烦了,今儿把我们老四给气坏了。”她这么说着,眼里却没有一丝担心着急,上前朝仙蕙招手,“走罢,为了喝你一口茶,回头我得看兄弟半个月冷脸呢。”
仙蕙知道她的性子,天生就是这么口无遮拦、我行我素,别说旁人拿她没办法,就算庆王和庆王妃都是无可奈何,――没见高宸都被气走了么?
心下忍不住有点好笑,高宸一贯都是泰山崩而不变色,还以为就算天塌下来,他都不会皱一皱眉头。没想到,噗……,居然也有被人气得跳脚的时候,脸上的冰山都给碎成了一片片,若不是有人在真想笑出来。
看来啊,以后谁要是嫁给了高宸,只消和舞阳郡主搞好关系就行了。
有这么厉害的大姑姐撑腰,还怕什么?高宸惹媳妇生气,媳妇就去找大姑姐,姑嫂联合一起治他,看他跳脚的样子也颇为有趣。
不过说起来,舞阳郡主这么厉害也是有原委的。
她的丈夫死得早,女儿还不足一岁,那倒霉的郡马爷就坠马摔死了。
之后,舞阳郡主一直不肯嫁人,说什么,“何必自找罪受?”她嫌给人做儿媳侍奉公婆辛苦,竟然情愿一辈子守寡。然后借口身体不适,找人算命,说是只有王府的风水才能养命,就一直在娘家住下了。
庆王和庆王妃都怜惜女儿年少守寡,终生不再嫁,可怜的很,因此越发事事迁就依着她。况且她又占了长姐,王府的郡王们都是弟弟,谁敢对姐姐不敬?更不用说那几位郡王妃,以及小辈们了。
所以才说,舞阳郡主在庆王府可以横着走。
仙蕙开头犹豫要不要请她,是担心高宸本来要走的,自己再留着舞阳郡主,会惹得他心里不痛快,却忘了眼前这尊大佛更不能得罪。眼下忆起前世的一些经验,当即陪了笑脸,“方才多谢郡主替我分辩,天冷,去我屋里坐坐,给你泡最好的茶喝。”
舞阳郡主笑道:“那是应该的。”
仙蕙笑了笑,不好说她什么,回头朝哥哥看了一眼便走了。
邵景烨看着眼前的烂摊子,再想想邵景钰的所作所为,差点毁了妹妹,没把他往死里揍就算好的,哪里还肯多停留?因而推脱道:“爹,今儿外头实在忙碌,我先出去招呼客人,忙完再过来。”
“你去罢。”邵元亨挥挥手,等人都走光了,然后狠狠瞪了荣氏一眼,“我的话你都当耳边风了,是不是?回去再跟你好好算账!”
☆、第35章 悲喜
仙蕙领着舞阳郡主去了自己屋子,吩咐丫头,“去跟我姐姐说一声,后面没事,我在这儿陪舞阳郡主坐会儿,等空了再去找她。”
丫头赶忙应了,过去告知。
仙蕙让人拿了最好的茶出来泡,又让拿瓜果点心,松子、梅子之类的小吃,琳琅满目的摆了一桌子,然后笑道:“都是一些粗物,只怕郡主是吃不惯的。”
舞阳郡主歪在美人榻的软枕上,好似她才是主人,目光毫不客气的四下打量,把人家的闺房看了个遍,淡淡道:“我喝点茶就好。”
然后一面拨茶,一面批评仙蕙屋子里各种不好。
屏风的底座不是紫檀木的,窗户上的纱不够翠,水晶珠帘的挂数少了些,屋子里光线不够亮堂,窗台上的美人觚太瘦长了。再喝了一口茶,嫌味儿不够清淡甘醇,转身剥了一粒松子,不好剥,又差点弄坏了她指甲上的蔻丹。
她禾眉微蹙,抱怨道:“我今早才染好的呢。”
仙蕙一直好脾气的应付,不予置评。
旁边的丫头们,则是一个个听得快要背过气去。
舞阳郡主说得累了,歇了歇,目光明亮看向丫头们,嘴角微翘,“你们是不是觉得我很讨人嫌?要不是看在我的郡主身份,就恨不得立刻把给我扔出去?”
吓得丫头们白了脸,不知所措。
“都下去。”仙蕙挥挥手,然后回头还是微微含笑,好似没有听到任何尖酸刻薄的批评,而是始终如沐春风的氛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