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亲王高宸?!他没死?没死也罢了,怎么居然又出现在京城?褚良廷顿时觉得眼前一黑,心下慌乱无比,加上喝了点酒,站起来的时候不免晃了一下。
“王爷回来了啊。”赵副将转头看了一眼,慢慢笑道:“好事,大好事啊。”
褚良廷看看他,再看看外面围着高宸打转的刘副将,还有什么是不明白的?这两人,早就已经私下和高宸勾结!他没死,他根本就没事,不过是诈死然后好回京城而已。
如果高宸活着,就得在福建接受就藩的圣旨,他在上京就是谋逆!而且即便他不顾谋逆的恶名,一路上京,也必定会被沿路各州驻军阻拦,只怕血流成河也未必能成事。所以他干脆选择了诈死,然后轻骑上京,直接到京营接管十二万大军!
再加上刘、赵二人里应外合,不费吹飞之力。
赵副将掸了掸衣服,摆正佩剑,“大将军,咱们刚才还担心王爷找不到,皇上会生气迁怒我们,责怪没有照顾好王爷。这下王爷回来了,双喜临门,皇上必定龙心大悦啊。”
龙心大悦个屁!褚良廷气得发抖,伸手要去摸自己的佩剑,却发觉自己手软脚软,连站都有些站不稳了。
“咦?大将军喝醉了?”赵副将上前扶他坐下,然后叫了两个心腹过来,声色俱厉,“褚大将军喝醉了,你们在此好好陪着,若是出了一点差池,就把你们五马分尸!”
“是。”两个心腹齐声应道。
褚良廷心里明白,赵副将这话是在告诫他的手下,同时也是在告诫自己不要轻举妄动,否则就是一个死!他们既然准备围住京城宫变,自然就不会在乎多杀几个人,自己要么顺应他们的谋逆之举,要么就是人头落地。
高宸先是赴福建抚平流寇拿兵权,然后诈死,带领几千精骑回京,再和两个贼子勾结在一起,巧夺兵权,真是好一条连环妙计啊!
褚良廷暗叹,这皇城的天马上就要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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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迎接朝廷大军凯旋,今儿庆帝和太子高敦都是穿戴一新。只不过,原本普天同庆的大喜事,因为高宸失踪,而添上了一抹散不去的阴霾。
高敦迟疑道:“老四……,还是没有消息吗?”
说到这个,庆帝自然也是心情格外沉重。他忌讳高宸是不假,但毕竟是亲生嫡子,还不至于盼着儿子出事,叹气道:“还能有什么消息?掉海里,哎……,只不过是给你母后留个念想,让她有一线希望罢了。”
高敦心里觉得不好受,丧气道:“父皇,当初要是让老四做太子,或许……,就不会有后面这些事了。”高曦死得早,和他一母同胞的兄弟只有高宸,年纪又差开大,自然少不了对弟弟诸多疼爱,手足之情并不假。
至于做太子、做未来皇帝,固然好,但也没有盼着小兄弟去死啊。
“行了。”庆帝听了,反而神色不悦,“你这话什么意思?觉得朕当初的决定做错了?看走眼了?不该立你为太子?”一声冷哼,“你不要得了便宜再卖乖!”
高敦顿时语塞,他本来就不是能言善辩的人,只得闭上嘴。
庆帝板了脸,“老四的事先不要提,今儿先去迎接凯旋而归的朝廷大军,不要垂头丧气的。倒是你这个太子,既不能文,又不能武,这种时候正该好好表现一下仁厚,以及驭下的手段。等下该说什么话都记得,不要不得体……”
“皇上!皇上……”有太监惊慌失措跑了进来,骇然道:“靖亲王回京了!”
庆帝闻言大惊,“你说什么?”
“老四?他在哪儿?”高敦急忙问道。
“靖亲王没有死,还活着。”太监急急回道:“听说从海里被人捞了上来,然后领了五千兵马,一路回京,现在已经在城外的京营大帐里了。”
庆帝一下子软坐在龙椅里。
四儿子没有死,还活着,这倒没有什么不好。但是他竟然离奇般的回了京城,带着五千兵马闯入京营大帐,且没有闹出任何风波,――这说明了什么?说明京营的大将已经被他控制,他这是……,借机拥兵自重要谋反啊。
若他是老实的,便是活着也应该留在福建,而不是上京了。
偏生高敦还好似没有反应过来,欢喜道:“是吗?老四竟然没事!好啊,我这就过去告诉母后,让她和舞阳都高兴高兴。”说着,脚步匆匆出去了。
逆子!反了,反了!庆帝在心里把高宸骂了个狗血淋头,顾不上训斥太子,当即吩咐人去传几名权臣过来,赶着要商议一个应对宫变的良策。
可是面对已经被控制的十二万大军,又是围困京城,臣子们能有什么良策?一个个听说高宸回来,掌控局势,不仅没有半分良策,反而纷纷劝解庆帝退位让贤。虽有几个支持庆帝的声音,但是太少,完全被人声鼎沸给淹没过去。
庆帝龙颜大怒,骂道:“你们这一群酒囊饭袋!都反了。”
正想把这些墙头草一般的臣子们,给狠狠的处置了,又有人宫人来报,“太子殿下领着人去了南城门,下令五城兵马司的袁大人,让他大开城门,迎接靖亲王凯旋而归……”
庆帝颤声道:“这个逆子!劝都是逆子!”说着,便感觉气得眼前一黑,金星直冒,扶额晕在龙椅里,“逆、逆子……”
“皇上、皇上……”
“快传太医!”
大殿内,一团人仰马翻的忙乱。
一些大臣们纷纷互相递眼色,各自不安。皇城就要变天,江山易主,只怕新君对这一群曾经反对他的臣子们,不会有好脸色的。都是纷纷在心里思量着,要怎么挽回一下,至少不要落得抄家灭门的下场。
至于皇帝,哎……,往后应该就是太上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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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你开门!”高敦怒斥道:“你聋了?再不听令,孤就砍了你的脑袋!”
五城兵马司袁训脸色为难,不肯领命,退缩道:“这……,不行,没有皇上的圣旨!请太子恕下官不能从命。”
“你这是什么意思?”高敦故作不解,歪曲道:“靖亲王在福建平定了流寇,立下大功班师回朝,你不说开门放行,反而关门,到底是奉了何人的意思?!”
袁训不防太子这样说,无言以对,总部说是皇帝怕靖亲王反了吧。
高敦上前一步,拔剑出来,“你再不开门,孤就砍了你的脑袋!”
袁 训额头上冷汗津津,看看近在咫尺的明晃晃利剑,――不是打不过,而是不敢对太子殿下动手。再看看城外,乌压压一片根本看不到头的十几万大军,情知大势 已去。皇帝根本就不是靖亲王的对手,没有任何防备,眼下太子又临阵倒戈向着靖亲王,再坚持下去根本就没有意义,只不过白白葬送自己的人头罢了。
难道要自己杀了太子,再杀了靖亲王,去像皇帝表功?不说自己没有那个本事,便是有,也不可能那样做的。
――审时度势,明哲保身。
袁训在心里左右权衡,最终退让,“太子殿下言之有理,是下官……,下官太过固执坚持己见了。”努力笑了笑,“靖亲王凯旋回京,礼应大开城门恭迎才对。”当即吩咐属下,“开城门!迎接靖亲王回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