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要吧。”
“那就开/房吧。”
“啊?”温婉转过头来,表情有些震惊。
江承宗的笑带了点嘲讽:“开间病房。我累了,想要休息一下,好好睡一觉。回头烧退了我就走。”
温婉真心觉得尴尬,两人在办公室里也就待了半个多小时,为什么屋里的气氛越来越诡异。江承宗看似云淡风轻,说话也波澜不惊。可她总觉得对方完全掌控着他们的谈话节奏。他的很多话富有深意,听了让人忍不住想要追根究底。又像是在试探着什么,温婉很担心再这么谈下去,自己心里的那点秘密会让他一点不留地通通给挖出来。
江承宗这个人真的太可怕了。温婉这么想着,赶紧答应道:“好,我帮你开/房。”
话音刚落,她听到办公室里响起一声轻微的嗤笑声,这笑声真是令人窘迫不安,温婉几乎想扔下江承宗夺门而逃了。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赶紧抓起电话问住院部要一间单人病房,借着和别人说话的功夫让这种尴尬感慢慢自行消散。
结果她刚挂了电话,许苗查完房推门进来了。刚进门就听她在那里大声说:“亲爱的,今天晚上……”
话说到这里嘎然而止。很显然许苗看到了办公室里端坐的江承宗,并且瞬间就惊呆了。
温婉也有点意外,本能地就想往外赶人。于是她冲江承宗道:“房开好了……”
“谢了。”不等温婉说完,江承宗起身出门,连看都没看许苗一眼,甚至都没跟温婉道别。那样子既高傲又冷淡,带了点欠揍的意味。
可许苗一下子就被他给震住了。江承宗走了都有两分钟了她才回过神来,凑到温婉身边拼命献媚:“亲爱的,这谁啊,你男……朋友?”
“只是朋友,普通朋友。”
“你什么时候交了这么不普通的普通朋友啊。真不够义气,这么好的货色自己藏起来不让人见。”
温婉心想你今天不就见着了么。
许苗还在那里花痴:“这男人长得也太好看了吧。对了,他怎么这么眼熟,谁啊我想想。好像在电视上见过。”
“新闻台,主播。”
“对啊,每天七点档,还有十点档。他是播新闻的。他怎么上这儿来了?”
“播新闻的也要看医生。”
“真人比电视上更好看更帅。温婉你可以啊,藏了这么个极品男人,难怪看不上顾元了。”
“别瞎说,顾元有女朋友的。我们只是朋友。”
“是啊是啊,他有女朋友。他那女朋友的列表要是打印出来,都能绕咱们办公室好几圈了。哼,女朋友。”许苗边说边往温婉身边凑,再开口的时候声音甜得发腻,“亲爱的……”
温婉听得直起鸡皮疙瘩:“行了,你不是喜欢顾元嘛,怎么又想换新目标?”
“顾元……”许苗歪着脑袋似有不舍,“顾元是挺不错的,可是这是江承宗哎,新闻台当家男花旦,你知道每天守在电视机前为了看他一眼的女人有多少。那些从不看新闻的女人为了他成了新闻台的忠实观众。这样的货色近在眼前,我实在有点招架不住。而且我听说哦,他身家来历很显赫,不是一个小小的主播这么简单。哎,你知道他什么来头吗?”
温婉当然知道,可她不能说也不想说。江承宗那了不起的身家背景是她这辈子最大的恶梦。她多么希望他永远都只是那个她最初认识的江承宗,只是那个漂亮的江承宗,没有他那复杂的家庭关系,没有曾经发生的那些不堪的往事,没有死亡没有威胁,一穷二白却干干净净。
可是不行,他是江承宗啊。从他出生的那一天起,他的背景就已注定。它一直都在那里,只是人们都忽略了它。一直到五年前,所有的一切都被从泥土的最深处挖掘出来,暴露在了耀眼的阳光下。
☆、第8章 情窦初开
温婉一直忙到清晨,才拖着疲倦的身躯回家。
到家的时候妈妈正给小柔做早饭,温婉匆匆和她打了个招呼就飘进了自己房间,连衣服都没换就直接倒在床上。
她实在太困了,坐地铁回来的路上她居然靠在隔壁的人身上睡着了。亏得那是个赶着去上班的小姑娘,要是个大老爷们,谁吃谁豆腐还真说不准。
昨晚大概是她进医院后碰上的最忙的一个晚上,几乎没怎么歇过,前半夜忙着帮顾元的忙,还要应付江承宗。之后好容易有了点空闲,结果产科里又忙得马不停蹄,后半夜突然来了两个急诊。一个顺产一个要剖,她和许苗一人分了一个就扎进了产房里,以至于江承宗什么时候走的她都不知道。
温婉拉过被子裹在身上,刚准备不顾一切地睡去,脑子里却又出现了江承宗的影子。
就像屁股上让人扎了一针似的,温婉一下子就醒了大半。她平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回忆着昨晚江承宗做的那些事情。那把剪刀是他扔的,精准而果断。如果当时不是他扔那一剪刀,温婉敢保证自己早让那年轻男人一把揪住胸口了。
可后来江承宗把人衣领给揪了,还把人提起来重重摔了出去,把个急诊大厅闹得人仰马翻。温婉当时就想,这男人力气怎么这么大?从前的时候好像没觉得他这么有力量,他向来是走清高冷傲路线的,鲜少与人动手。两人恋爱的时候他也从不学电视里玩浪漫把她给抱起来,所以温婉一直以为江承宗是比较文弱的那类人。
但昨晚发生的一切令她对这个男人有了新的认识。她果然还不够了解他。
后来发生的事情像走马灯似的在温婉的脑子里来回播着。年轻人被摔出去后他的那些“小弟”们很是不悦,一个个围上来想找江承宗麻烦却又不敢。后来还是顾元出面把他们驱散,又有保安过来维持秩序,才没让场面失控。
因为怕惹人关注,温婉悄悄带江承宗到了自己的办公室替他处理伤口。于是就有了那番尴尬的对话,还有了最后的“开/房”事件。许苗听到了一耳朵,几次拿这个事儿打趣她。
再后来她终于做完所有的工作,想着去病房看一看江承宗时,到那儿却发现他已经退房走了。她想找护士台的人问一下江承宗是什么时候走的,走的时候情况如何。可话到嘴边还是咽下去了。
她觉得尴尬,害怕别人探询的目光。因为她知道,像江承宗这样耀眼的男人,和他有关的一切都会让人格外关注。
温婉觉得自己现在是越来越优柔寡断了。随着年纪的增长她身上的棱角慢慢给抹平,取而代之的是圆滑和心机。她的心已经不像从前那样纯粹,那里面装了太多的东西,那些不能说的秘密成了一层层坚硬的伪装,套在她身上日久天长的,竟成了她身体的一部分。
如果还能回到十三年前该有多好。那时候她刚上高一,是个长相平凡毫不起眼的女学霸。她以全校第一名的成绩考入本校的高中部,磨拳擦掌想着奋斗三年,然后再以全校第一名的成绩光荣毕业。
也就是在那一年,温婉认识了江承宗。他们两个是高中同班同学,可第一次见面却并不是在班级里。报道那天听说江承宗来晚了,他来的时候温婉早就走了。第二天开学的早上,温婉才在离学校不远的一条小巷子里撞见对方。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江承宗显得有些狼狈。他那时候个子高高的人却非常清瘦,显得有点弱不经风。小巷子里七八个男生围着他又打又骂,他始终一言不发。
温婉眼看着他让人推倒在地,拳头重踢一下下砸在他身上。而他始终护着头,从头到尾连哼都没哼一声。
温婉当时想,这男孩真能忍也真倒霉啊。因为心里起了一丝同情,从不管闲事的好学生温婉生平头一次好奇心起,冲着巷子里的人大吼一声:“老师来了!”
就这一声,把那些小混混们全都给震住了。那些人也是本校生,个个都认得温婉,知道她是出了名的好学生老师的宠儿。她这么一喊大家信以为真,顿时呈鸟兽散,只把江承宗一个人扔在了巷子里。
见他们都走了温婉就上前去,刚打算伸手拉对方一把,江承宗却自己从地上爬了起来,拍拍身上的泥土,又抹了把嘴角的血渍,淡定得就跟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