肯定是不行的。
沈隽想过在车里动手,毕竟他们六个人现在都在一块儿,可是大巴车一直在城市中穿行,这要真是打起来了,动静肯定会让外面的人发现,不如等一等。
从被抓到现在已经快十二个小时了,他们的大巴车顺顺利利地开进了京城的机场,沈隽觉得这简直令人难以置信。
京城机场!
“是私人飞机。”楼锦书的声音里透着疲惫。
机场里明明那么多人,离他们那么近又那么远,他想要求助,但没有任何人发现他们这行人的不对劲。
在外人看来,这不过是个外国人旅行团,就算其中有几个东方面孔也很正常。这群雇佣兵已经换了几个人,有男有女,还有装成情侣的,有年长些的也有年轻的,三三两两站在一起,瞧着再寻常不过。
他们穿过机场的时候耳边人声鼎沸,但那又怎样,他们六个人被分开夹在他们之间,很快进了特殊通道。私人飞机有专门的代理公司来打理安检事宜,明显这群人早就打点好了一切,他们迅速通过安检,然后越走越偏僻,看到了不远处的一架私人飞机。
“我们是第七批。”楼锦书靠过来,轻轻说。
正想抽出卡片的沈隽一怔,“你说什么?”
“刚刚我听到他们用西班牙语说了,句子很简单,我听懂了。”他说,脸色苍白得像一张纸,“前面似乎在抱怨在我们国家抓人的难度太高,以后还是去日韩或者东南亚比较容易,后面就说,这是在中国的第七批,差不多了。”
沈隽面无表情地看向这些因为已经要上飞机了显得轻松很多,对他们的监管也轻松起来的雇佣兵,忽然就不想动手了。
或者说,不想那么快动手。
沈隽自问从来不是圣母类的人,甚至在她的身上不存在心软多情这种东西,但是听到这样的话,心底仍然有什么轻轻揪了一下。
她有这个能力的,为什么不做呢。
这样问着自己,沈隽安静地上了飞机。
飞机上的设备堪称豪华,他们六个人再加上二十几个雇佣兵仍然显得十分宽松,飞机起飞后,似乎这些雇佣兵们彻底松了口气,一个个都不再像绷紧的弦那样警惕,一个个纷纷去拿了冰箱里的酒,打开瓶子疯狂往嘴里灌。
李如默不作声,紧紧挨在陈英和楼锦书身边,仿佛这样能给她一些安全感,她毕竟出身和教育不一样,并没有太失态,只是整个人也已经快要到恐惧的临界点了。楼锦书又靠着沈隽,那个给他们带来这场灾难的女孩儿叫朱翠,就住在那个山林附近的村子里,作为山里的留守儿童,她和奶奶一起生活,记事起就帮着家里干农活儿,奶奶年老眼睛又瞎了,她将她托给邻居大娘照顾,想去城里打工挣些钱来养奶奶,走出村子没多远,就被这群人抓了。别看她瞧着比李如沈隽大好几岁,实际上才刚满十七。朱翠几乎不敢和沈隽他们说话,一直是一副惴惴不安的愧疚模样。
那些雇佣兵喝了酒,就有些放浪形骸了。
沈隽看着他们看过来的眼神越来越不怀好意,不禁抿了抿唇。
有一个高大的黑人雇佣兵摇摇晃晃地朝这边走来,一看就径直向着沈隽去的,三个女孩儿里,就属她最漂亮,虽然李如也漂亮,可如果站在沈隽身边,难免黯然失色许多。
他的手朝沈隽抓来时,楼锦书几乎是毫不犹豫地拦在了她的面前。
沈隽反倒被他的行为弄得一怔。
“我想,我们是珍贵的货物,不是用来给你们取乐的。”楼锦书用标准的英语说。
那个黑人比楼锦书要高大半个头,他听了冷笑一声,“给我们取乐又怎样?你们将会面临的会是比这更可怕的事,如果现在都接受不了,恐怕很快就会变成一堆白骨,还不如先让我们几个玩一玩。小子,我看你长得也不错,嘿,瑞萨,你不是不挑男女吗?这小子给你了!”
这人扣住楼锦书的肩膀,就要把他往后面一个白人怀里推去。
楼锦书感到眼前似乎有什么一闪,等他再看的时候就是沈隽挺得笔直的肩背。
“不许动。”沈隽的声音清亮冷静,众人定睛看去才发现那个黑人雇佣兵腰间的枪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落到了她的手里,她稳稳拿着枪,甚至熟练地上了膛。
她以前不会开枪的,只是暑假里跟着池湾去过两次靶场,稍稍对这种冰冷的热兵器变得熟悉了一点而已。
“我不想惹事,也知道凭借我们的力量是比不过你们的。”沈隽也用英语说,虽然这话只是骗骗这群雇佣兵,“我只希望你们能对我们尊重一些,不然的话——”她毫不犹豫地朝着一旁没人的没人的地方开了一枪,“砰”地一声,她连眼神都没晃动一下,“你们看,我是敢开枪的,大不了就是一个死字,可我们如果死了,你们会有麻烦吧,更别说我死之前,或许能给你们造成更大的麻烦。”
她的举动别说是这些雇佣兵吓了一跳,连楼锦书李如他们都吓了一大跳。但随即雇佣兵们几乎都站了起来,凶神恶煞地瞪着沈隽。
周老师和朱翠吓得脸色煞白,就怕这些雇佣兵要对他们下手。
“啪啪啪——”掌声响起,最开始用挪威语和另一个雇佣兵说话的高大男人站了起来,他眼带欣赏地看着沈隽,“把你送过去实在有点可惜了,你这样的身手,完全可以有更好的出路。但我们已经把你的资料报上去了,现在一时也找不到替代你的货物,真是抱歉。”
沈隽轻笑,“你这样说难道指望我能够感动吗?”
他们的交谈完全用的是英文,别说农村妹子朱翠听不懂,周老师和陈英也几乎听不懂,只有楼锦书和李如可以完全理解她在说什么。
他们这种家庭出身的孩子,就没有不学英文的,更别说李如本身是在国外长大,她不仅会英语,还会法语和德语。可她就因为听得懂,更加觉得沈隽简直是胆大的可怕。
“你们中国人说话总是喜欢拐弯抹角,我也不觉得我的话有什么令人感动的地方。”男人耸耸肩,“事实上就是有人付钱让我们抓人,我们抓了,把人送过去就结束任务,你看,我并没有让人伤害你那些同学,一路上也没有为难虐待你们,胡森不过是喝醉了有些放肆而已。”
沈隽并没有将枪放下,一字一句地说,“我只希望这一路上,你们能够给我一些尊重。”
“ok,这很简单,我相信大家都可以做到。而且,你的实力值得我们给予尊重。”他警告地看了其他雇佣兵一眼,他们立刻收敛了动作,不再那么有敌意。“不过小姑娘,我们虽然不是好人,却也没有那么坏。”他微笑着说,“等到下了飞机,你们面临的才是真正的地狱。”
听到这话,李如整个人都有些摇摇欲坠。
这会儿,她宁愿自己听不懂!
楼锦书的脸色也很难看,哪怕沈隽有一点点自保的力量,但在这种情况下要自保有多么艰难就不说了,照这些雇佣兵的说法,恐怕他们将会面对更可怕的状况,到时候该怎么办呢?
他们六个人重新缩到角落,看着那些雇佣兵开狂欢party的时候,楼锦书低着头沮丧地说,“我真没用。”
“这种时候,再有用又能做什么?”李如喃喃说,“我宁愿他们只是绑架我,哪怕是要我家里给赎金也无所谓。”
最可怕的是,这群人完全没有了解他们身份背景的想法,他们要的,就是他们本身。
朱翠哭着说,“我不懂,他们抓我做什么?我长得不好看,又没有文化,除了干活儿,我什么都不会啊。”
“都怪史明明和戚晨薇,”周老师恨恨地说,“如果不是她们要组织这个活动还选在那个鬼地方,我们就不会出事!”
陈英苦笑,“周老师,现在说这个也没用了吧。”
除了沈隽之外,这场漫长的飞行对其他人几乎就是一场痛苦的处刑,他们因为那位雇佣兵的几句话,完全控制不住往最坏的方向想,人的想象力是无穷的,而最令人恐惧的莫过于神秘和无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