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跟了上来,似乎没有恶意:“你好,我叫严路丞。”
他继续说:“我想和你说说,当初你入狱的事情。”
手上那块早已愈合的伤疤仿佛在隐隐作痛,李绮橙凝住脚步。
“关于你背黑锅无辜在牢里蹲了一年的事情,我想我能给你答案。”
听到这句话,她无比慌乱,甚至有捂住耳朵的冲动。这种莫名的排斥不仅让她想起那段晦暗的日子,更让她从骨子里想逃避。
“你不想知道么?”
***
从茶馆看下去,镇上那条河分支出来的浅浅溪流在雨后浑浊起来。吊脚楼隐在一片青灰色的水汽中,远处的荷塘生机勃勃,隐藏在荷叶底下的花苞微微探出头。青石板路上跑过一群手里拿着棉花糖的小孩儿,叽叽喳喳地跑向了河边的阶梯。
两人坐在靠窗的位置,桌上摆了一盘花生。严路丞要了一小瓶劲酒,倒在瓷白的小杯里,慢悠悠地喝着。
“我是当年那位死者的弟弟。”他低声说着,用讲故事的语调,慢慢道出一个被埋藏多年的故事。
严路丞的声音又低又沉,低到她要费力去听。伴随着他口中说出的一句句话,李绮橙的思绪拉到很远。
那个时候,她刚从小山村里被解救出来没多久,孩子发了高烧,她半夜火急火燎地把孩子送去医院。去医院的途中,她撞到了一个容貌清秀的女孩儿。女孩儿说话柔声柔气的,年龄看起来比她小,被撞了也没有责备,反而朝她说“对不起”。
“你的孩子可真是漂亮呢。”女孩儿这么和她说。
再次遇见她,是在一个下着小雨的晚上。李绮橙当时在一家小餐馆里做临时工,半夜回家,路过一个偏僻的地方时,当场目睹了女孩儿被一个男人□□。她被吓得不知所措,可见死不救又太说不过去,便在附近找了一根勉强能派上用处的棍子,悄悄靠近正在高*潮中的男人。
棍子还没落下去,身体就被一股巨大的力道扯开。
她甚至没来得及看清楚发生的事情,只觉得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儿传来,再回头看时,下面还裸着的男人身上却被捅了数十刀,那玩意儿也被割下来扔在地上。
血红色蔓延了整个地面,李绮橙愣在当场,顾不得探究,便慌乱着脚步离开了。
几天后,她被叫去协助警察调查这个案件。再过了几个月,她在没有任何准备的情况下,锒铛入狱。
事情发生的迅猛程度,甚至让她来不及想,她到底得罪了什么人。
“你当时还有一个一岁多的儿子吧……”
严路丞的话在耳边缓慢响起。茶馆下面的河边,一群孩子嘻嘻哈哈地下水捞鱼;楼下的饭馆飘出阵阵油烟味儿,一切都是如此平和。
李绮橙双手捧着茶杯,将头低下来。桌子上的纹路充满岁月的刻痕,窗台粘蝇板上密密麻麻的苍蝇垂死挣扎着。
那种生不如死,整天在担惊受怕和思念中度过的孤独日子,在黑暗中难以见到光明的时间里,她一度自暴自弃过。
后期,她的精神甚至已经开始错乱。如果不是及时出狱,现在的她,恐怕早就没了清醒的意识,仍旧在那充满苦痛和哀嚎的牢狱里,惶惶度过余生。
“你一定很痛苦。”严路丞放下酒杯,剥了一颗花生。
他说得没错。
她很痛苦。到现在想起来,痛苦仍旧不减当年。
李绮橙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拼命想浇熄体内的烦躁感,可严路丞接下来的话,让她又陷入挣扎中。
“你想知道,当年是谁把你推进监狱的么?”
她抬起头,正好对上他半眯的眼睛。
***
昨天杨妍从治疗的地方偷偷跑出来,来到席氏门口,拿了一把水果刀要自杀,还自言自语地说着席晔是个负心汉,负了她姐姐之类的话。
“你们不知道,他是个恶魔,恶魔!他把我姐姐的孩子打掉了,他做出这么恨的事情……你们看到的是什么?他要结婚?和一个哑巴女人?可笑……”
没人敢靠近她,这个精神明显不太对劲的女人很快就引来了保安,不久后,甚至连警察都来了。
晚上十点左右,席晔的车到达楼下。
杨妍坐在台阶上,在见到他的那一瞬,眼神复杂而迷惘。
“让警方来解决。”席晔站在台阶下面,后面围着一群市民。
“席晔!”杨妍叫了他一声,“你这个负心汉,恶魔!”
手上的刀子在空气中挥舞着,似乎在面前有着只有她一人才能看见的脏东西。席晔站在原地,脸色看起来很不好。一旁的陈秘书提醒他:“席总,要怎么处理?”
“让那帮警察用麻醉枪。”席晔不咸不淡地说。
“好的。”陈秘书颔首,抬步走向一旁的警察。
席晔揉着眉间,神情焦躁,正要转身离开,面前的人群里却发出一声惊呼。接着,那个从台阶上不顾一切冲下来的女人用刀子划伤了一位保安,大力撞开几个人后,直直地朝他跑来。
“啊!”
一个尖利的女声划破天空,接着人群都慌乱躁动起来。只见陈秘书转过身,快步朝对面跑过去。那把刀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不到一分钟,警察迅速将歇斯底里的杨妍给制伏。
“席总……”陈秘书赶紧扶住被刀刺中手臂的男人。
席晔捂着伤口,摇了摇头,语气平淡:“去医院吧。”
陈秘书点点头,招来一旁的司机。他不太明白席晔今天的状态,这种程度的袭击怎么说都构不成威胁。可今晚……
“把那个女人送到国外去,永远别让她再踏进这个城市一步。”上车前,席晔半阖着眼,朝陈秘书道。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