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节(1 / 2)

元宝:“……”

正好这时候九娘端着药走了进来,看到两人相处愉快,脸上就露出了笑来,“宝儿,来,先把药喝了。”

元宝眼睛一亮,眼巴巴的扑过去,抓着九娘的手在脸上蹭了蹭,开心的叫了声“娘”,才端起桌上的药咕噜咕噜的灌了下去。

长生在旁边看着都觉得苦,偏偏他连眉头都不皱一下,样子就像喝水似的。他都有些看傻了,手中准备好的蜜枣都忘记了要递过去。还是九娘先反应过来,直接往他嘴里塞了一颗。

元宝嚼着蜜枣,腮帮子一鼓一鼓的,感觉嘴里的苦味被冲淡了好多。不过他连苦树的树根都吃过了,也不在乎这么点儿苦味。

他这样的表现,却把九娘吓了一跳。元宝虽然听话,但最不喜欢苦的东西,每次喝药虽然不会吐出来,却会忍不住眉头都给皱成一堆。现在这样的表现,让九娘怀疑是不是味蕾出了问题,紧张的问道,“宝,宝儿,药苦不苦?枣甜不甜?”

“苦,甜。”元宝说完觉得自己没说清楚,又说了一遍,“药苦,枣甜。”

嗯,这样说很清楚。元宝为自己的回答很满意。九娘和长生却都被这样孩子气的话给逗乐了。

九娘揉了揉他的脑袋,“宝儿乖,良药苦口,要乖乖吃。”

“嗯。”元宝乖乖的点头。

好吧,虽然现在他还不知道这是个什么情况,但是爹娘都在,这就足够了。

他会好好听话,他会努力学习,他会让自己变的强大起来,他会拼尽一切护好他们。

他只要知道这个就可以了。

元宝趴在桌上,看着九娘拿着绣花针在那里认真的做衣服,都不用去猜,这衣服肯定是给他做的。

作为方圆几十里最大的地主,他们家在这一带真的是很不错的了,大家都是‘地主老爷,地主老爷的喊他爹。’

哪怕背地里所有人都骂他傻子,在当着他爹他娘的面时,大家都是客客气气的,生怕惹得他爹不高兴,涨租子或者干脆不租田租地给他们了。

村里人大多都是靠着这个在吃饭,没了田没了地,为就只有饿死的地步了。

元宝现在都有些想不通,以前那个元宝,怎么会这么傻呢,眼睁睁的看着自家那么多田和地变成了别人家的,自己却活活给饿死了。

想到这儿,元宝突然想起什么,冲九娘说到,“娘,我想去上学。”

九娘正穿线的针直接就扎进了手指头里,她也顾不上流出来的血珠子了,眼神诧异的看向元宝,“宝儿,你说啥?”

元宝认真回答,“听说读书很有用。”可不是有用吗,那个傻元宝,就是不识字,被他的亲戚哄骗着按了个手印,然后所有的家产都莫名其妙不是他的了。

他可是深刻的认识到读书的重要性!

所谓知子莫若母,自家儿子是什么样的,九娘还有不知道的?元宝其实真的很乖巧,除了被小绿怂恿,几乎都不会自己向他们讨要东西。

九娘一听他主动开口要东西,早就乐得找不着北了,哪里还在意他要的是啥?连连点头,“好好好,我们读书,我们读书!”

说完衣服也不绣了,往旁边一丢,“踏踏踏”地就跑了出去,“孩儿他爹,孩儿他爹,宝儿说想去读书!宝儿说想去读书!”

声音大的,传出了房子老远去。

元宝站起身,替九娘整理好衣裳,还细心的把绣花针给别好了,省得到时候又扎到手了。

一抬头,就对上少年那略带探究的目光。

其实除了元宝,长生现在也是满心的纳闷。

元宝是个傻子,长生却不是个傻的,或者说,在外闯荡那么多年,再傻的人也会学聪明的。

早在他醒来的第一时间,就发觉事情的不对了。

只听过时间如水,一去不回。却从来不知道,有一日时间居然会回到从前。

他不动声色的观察着周围的一切,祖母的重病,父母的争执,各怀心机的哥哥…

上一世让他尘封在记忆中,不愿想起的一切,再次在他眼前一一上演。曾经,他只觉得那是他人生中最黑暗的岁月,而现在,他只觉得那是场低俗恶劣的闹剧而已。

长生低着头,任由父母在旁边自以为小声的窃窃私语。他低头望着露出脚趾的鞋尖,表情木然。

他都不用特别去扮演小时候那个老实木纳的自己,只要呆在这个家,他就觉得自己脸上是摆不出任何表情的。

祖母的病一天天的加重,草药的味道熏得整个家里的都是,像是在提醒着他们的父母,快点儿做决定吧,到底要卖掉谁。

父母时不时扫过来的视线,哥哥们劣质的孝顺表演,让他连在这个家里多呆一刻钟都觉得难受。

现在的他,有那个自信,就算一个人逃出去,肯定也是饿不死的。

偏偏,他不想逃。

长生知道自己不是个好人。上一世为了活着,好的坏的,该干的不该干的,统统都干过了,他从来都不曾后悔过。

只有一件事,让他前半生不敢去想,后半生害怕去想,等他终于想要面对时,早就已经没有机会去补偿了。

他长生,上一世负了一人,一个连哭都不会的傻子。

偶尔他会想,老天爷让他重生在这个时间,是不是,就是让他来还前世欠下的债的?

不知道为何,这么想的时候,他突然有些期待起来,隐隐的,竟然还有几分紧张。

事情果然如上一世一样,元地主亲自来他们家,和他的父母谈好了价钱。三人说话时是背着他的,等谈好了价钱,他娘才把他拉到一旁,一边摸眼泪一边和他说,家里多么为难,她又是多么舍不得他云云…

上一世,长生就是听了她的这篇言论,以为自己被卖完全是逼不得已的。哪怕去了元家,偶有零钱,也是会偷偷的往家里塞,那时候她娘就会一口一个心干儿宝儿的,直把他夸上了天去。

直到他逃婚出来,被他娘卷走了所有的钱财,直骂他废物,甚至找人想把他抓回去时。他才终于意识到,原来他在他娘心中的价值,是和他带回家的钱画上等号的。

现在看着她娘这种拼了命也挤不出眼泪点劣质表演,他只是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认真说法,“娘,既然你们把我卖了,卖身契也签了,以后我们就再无瓜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