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生的可比不上那精贵。”许氏拿着这方子,脸上一喜,语气里却是有些怨,“老夫人喜欢孙女,也没见的她待平姐儿似那两个孩子的好。”
“你可就计较姑娘,姑娘再疼,出嫁之后也就多添些嫁妆罢了,还能把家底都给了她不成。”许老夫人指了一下许氏的额头,“这二房里头霖儿可不是长子。”
许氏神情一凛,随即想起了在仪都兄弟俩打架的那一回,沉着声,“相公疼的是霖儿。”
“现在是这样,以后呢,你自己得长点心。”嫡子和庶子之间有本质的区别,可都是嫡子呢,“如今你们回来了,你这当后娘的打不得,骂不得,那就别去管,宠着他,我听说那孩子顽劣的很,若是他顽劣上一辈子,你就什么都不用担心了。”
许老夫人笑着和她说,眼神却是冷冷的。
许氏到底和许老夫人不是一样的人,许老夫人深觉得我生了这么多儿子,养废了庶子,自己儿子们有出息了,她以后的日子就过的舒坦,许老太爷想纳妾想去姨娘房里,任那些个女人闹腾,她都不会让她们图出什么花样来。
可许氏却是有独占欲的一个人,她做不到许老夫人那样,她恨不得的是丈夫身边没有妾室,所有的孩子都是她和他生的。
“娘,这方子真的有用。”许氏敛着心思最关心的还是这求子的方子,生下女儿后她的身子大受亏损,在鹤州时得知自己以后难再有孕,她哭了好一场,但是只要是有一点机会,她都不会放过。
“这就是送进宫的方子。”许老夫人压低着声音,“你大哥嘱咐过了不许给别人,这些本是要烧掉的,我偷偷给你留着,你也别告诉别人。”
沈贵妃多年没有动静都能有身孕,许氏对这两张方子的信心又大了不少,许老夫人拍拍她的手,“还有一件事。”
许氏抬头,许老夫人轻咳了声,“是关于女婿的,你也知道要把他从鹤州调过来,到漯城这边并不容易,你大哥已经替你们打点出了许多银子,如今你们过来了,女婿到任后还得再一笔,这银子,你大哥那儿可出不了了。”
“还缺多少银子。”许氏神情微变,许老夫人伸手示意,“起码五百两。”
“这么多。”许氏皱了皱眉,“之前大哥说要打点时不是也给了五百两。”鹤州那几年用度也不小,如今都已经在漯城了怎么还需要这么多银子去打点。
“你大哥自己坐这位子上也花了不少银两疏通,如今是不足这银两替你再出。”许老夫人掌过中馈也清楚,这之后孙子孙女很快都要嫁娶,实在是没有多余的银子替女儿出。
“娘,是不是大嫂她不肯出。”许氏哼了声,若是大哥的话不会不愿意帮她的,肯定是大嫂说了什么,不肯出这银子。
“雅婷,你大哥帮你是应该,他也尽力在帮你了,柳家都不肯帮,你大哥把女婿从鹤州调回来花了不少功夫也没和你说过其中的辛苦。”儿子和女儿之间,许老夫人还是向着儿子的,柳家的家底比许家可丰厚着,这点银子能出不起么...
许氏离开许家时是霜着脸的,随身侍奉的珍儿和珠儿都不敢说什么,夫人来的时候明明还高兴。
一路过去路过珍宝阁,许氏命人停了一下,从中取了几个锦盒出来,匆匆回了柳家。
此时已经是傍晚,柳青芜前去请安时许氏刚刚回来没多久,平姐儿才起,柳青芜进屋时候许氏正在喂平姐儿吃点心。
“你来的正好。”许氏招手让珍儿把东西取过来,就是刚刚许氏从珍宝阁中取过来的面饰,“以后时常要出去,我替你备了一套,你看看可喜欢。”
一套的面饰从耳环到手链四五件,选用脆色的宝石作的镶嵌,适合年轻的姑娘佩戴,也是许氏特别挑选的。
“多谢母亲。”柳青芜中规中矩的道谢,许氏也没指望和她的关系能够亲密到哪里去,都是做面子功夫罢了,点了点头,“你喜欢就好。”
如此安静的坐了一会儿,柳青芜没留多久就离开了,出了院子天色微暗,起风了,似乎是要下雨,柳青芜快步回了嫱妩阁,回去不到一刻钟的时间,雷鸣一阵,开始下起了雷阵雨。
柳青芜坐在窗边,手上拿着已经快要绣完的袍子摆角,抬头看了一眼屋外,一阵一阵的闪电时不时照亮那边的假山,晃眼下好似好劈开了那半边天,凶狠无比。
“夫人送的这一套,刚好配小姐新制的秋衣。”翠玲拿起锦盒准备放起来,打开来一看,一套的面饰做的十分漂亮。
“替我看看这样如何。”柳青芜拿起衣服给翠玲看,翠玲翻了翻针脚,“小姐针线做的越来越好了。”
柳青芜轻笑着没说什么,把整件衣服铺开来放在坐榻上,伸手摸了摸领口处,似乎还差一些,拿起剪子勾了内里的线,重新穿了一根针。
雨停时天早已经黑了,屋内走廊里点了灯,知绿收了桌子把碗碟放入食盒中走出院子要送去厨房,那边过来一道身影,远远看着像是二老爷。
知绿回头让知叶进去禀报,提着食盒站在一旁行礼,“二老爷。”
柳尚义嗯了一声,看到她手里的食盒,“这么晚才用饭?”
“就今天晚了些时候。”知绿低头回答,柳尚义看了一眼亮着灯的屋子,“不宜太迟,下回你们要提醒小姐,尽到照顾的责任。”
知绿忙点头,目送着二老爷进去,转身出了嫱妩阁朝着厨房那儿走去。
柳尚义进了屋子,柳青芜已经知道他过来了,命翠玲过去备茶,柳尚义看到了她身旁还未收起来的袍子。
“在这儿住的可习惯。”来了大半个月柳尚义忙着上任的事一直没有时间过来,好不容易空了些,这就过来表达慈父之情了。
“挺好的,什么都不缺。”柳青芜看他这视线已经在袍子上扫过好几回了,伸手拿起袍子,顿了顿,“您试试。”
柳尚义确实是想过那袍子是做给谁的,但柳青芜这么一说他还是愣住了,给他的?
翠玲已经从她手中接过了袍子等柳尚义去屏风后换,柳尚义跟着走了过去,屏风后换下了外套,从翠玲手中拿过这袍子,一面穿着,一面这感概的情绪才开始浮上来。
这是青芜亲手给他做的衣服,是女儿给他做的,这是女儿第一次做衣服给他穿。
别人家当爹的,从孩子出生时候就有无数的感概,第一次喊爹爹,第一次在他怀里哭闹求安慰,第一次学写字,第一次念诗给他听,学会女红后第一次绣了东西来献宝。
而对于柳尚义来说,回忆里前妻还活着的时候就是争吵,哭闹,前妻去世后女儿与他之间已经产生了怎么都无法弥补的裂痕,他的回忆里有女儿第一次喊爹爹,却没有别人有的那些第一次,就连这个,也是如今才第一次收到。
柳尚义心里一阵的酸楚感,直往上冲,鼻子有些发酸。
他伸手慢慢的把扣子扣上,从屏风后走了出来,这一步走着,在女儿面前竟然有些拘束。
“整好。”柳尚义张开手,衣服大小正合适。
“父亲新上任,女儿没什么好送的,刚好有这一匹布,给您做了一身的衣服,希望父亲会喜欢。”柳青芜笑着说道。
“你做的爹自然喜欢。”柳尚义怎么会不喜欢呢,就算是这袍子短了一截他都喜欢。
柳青芜站了起来,还有束腰没系上,从翠玲手中拿过了束腰亲手给柳他系上,退开了几步看着,柔着声道,“父亲可有看漯城这边的书院,罗夫子教过了今年就要走了,思煜明年也可以去书院里念书,父亲空时能不能替弟弟去看看。”
“等忙过了这段日子就去看看。”柳尚义低头看袍子摆脚处绣的云图,墨色上漂浮,栩栩如生,难怪老夫人如此喜欢青芜的女红,这一手绣艺比她娘还要好。
也是脑海中这么闪过的一个想法,柳尚义看柳青芜的神情里多了一抹爱护,“你可有想学的,漯城这儿的师傅还要多一些。”
“女儿听闻漯城外的南松书院很不错,过去大哥也在那儿念了几年。”柳青芜笑着提起南松书院,漯城内也有两家不错的书院,但论说起最好的,还是要属漯城外的南松书院,那里是文武并有的一家,自然的,这束脩的费用比漯城内的两家要高出许多。
南松书院还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除了特殊之外,一家只收一个学生,所以当初柳尚荣送了长子过去后次子就没去过南松书院,很多闻名而来的也都是送长子嫡孙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