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尚义的俸禄几年来就没怎么变,官员俸禄是远远不够支撑的,加上点明的暗的东西,柳尚义一年拢共也不过几百两银子,算上公中出的,还要到处打点,这么算下来没分家前二房也没多少留下。
许氏作为母亲,即便是填房,她都要为柳青芜准备嫁妆,只是要从她自己的库房里拿自己的嫁妆来添那绝对不可能,后来许氏就打算定了,大件什物由府里安排,她直接拿出了三百两银票交到了李氏的手中,算是父母给孩子的。
李氏虽执掌中馈,二房的事她也是能不搀和尽量不搀和,但看着这三百两银票,李氏实在是忍不住要说,“弟妹,你就这样准备了三百两银票给青芜,当时你和二弟的添嫁?”
许氏点点头,“是啊大嫂,不瞒你说,这二房上下就这么个情况,如今尚义这上不上下不下的,每年银子花销都不少,我本来想着替她准备些别的,不过有什么比银子更实在,想买什么买什么。”
不 是没有直接拿银子做添嫁的,可连五百两都拿不出来,三百两放到她面前来,李氏看着也无语了,拿出一张单子放在了许氏面前,“弟妹,出嫁的是青芜,是你的孩 子,我把这公中的银子出了,其余的还没采买的也该有你这个当母亲的去替她做,你把银子拿回去,替青芜把这些东西添足了吧。”
许氏看了一眼单子,低呼了声,“这么多。”
“多么,思祺娶亲的时候言家抬过来的嫁妆都不止这个数,当年姑奶奶出嫁,她的嫁妆都值的上三千两,这一辈青芜是第一个出嫁的,姐姐低了,底下的妹妹也不能高了。”言下之意,柳家给柳青芜备的少,给平姐儿备的只会更少。
许氏惺惺笑了笑,“既然大嫂这么说了,单子上的就我替青芜备上。”
“就这些天了,别等下了雪,事儿都不好办,老夫人那儿还要看。”李氏点点头把银子推给她示意她收回去...
十一月底时,柳家这边给柳青芜的嫁妆备齐了,仪都那儿慕家的添嫁在十二月初时也送过来了,当柳老夫人拿到慕家送来的添嫁单子,直接就叫了儿子过来,放在了他面前让他看看,慕老夫人家慕家三个舅舅东西加银两送了近千两。
“我给你钥匙,你自己去库房里翻翻,那一箱箱你媳妇准备的,底下到底填的是些什么东西。”到这份上柳老夫人其实也不想为这点事再置气,只是这些东西以后是要抬去霍家的,到时候等人家那边打开来看还来得及么。
“娘,这件事我也知道,只是二房那边雅婷又不掌这中馈,实在是拿不出多的银子,晚秋当初不是留下了很多,给青芜添上,不也算是。”许氏在置办这些东西的时候是和柳尚义提起过的,二房缺银子,年末了他打点又要不少。
“所以你也是答应了她这么做。”柳老夫人忽然不气了,看着儿子,语气淡了许多,“你是不是觉得晚秋的嫁妆够,二房那边你们就不用出了。”
“青芜这些也比得上漯城中许多的姑娘出嫁了。”柳尚义是心底里就这么觉得,所以嘴巴上也就这么说了出来,丝毫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的。
柳老夫人大意也是不想与他多说了,她计较的根本不是儿子这边多出一两百两银子的事,而是儿子有没有这份心,现在看来都及不过大郎一家对孙女的关心。
“金家九姑娘进门的时候还是带了这么多的嫁妆,她还是沐王府的庶女,当年霍家娶明蓉郡主的时候,康安大长公主为其备的嫁妆是万两来计,你莫说那是皇亲贵族,青芜和思煜那两个孩子都是瞧着眼里是什么就记在心里的人,将来他们不亲近你,你也没的好怨。”
柳 老夫人说完这句就让柳尚义离开了,而于柳尚义而言呢,当初女儿名誉受损时他会质问妻子,会责备许家,会为女儿鸣不平,可当许氏告诉他能给女儿出的嫁妆银子 不多时,要用于他的打点,柳尚义转眼想到的不是父女情会不会随着这添的银子一样掉价,而是前妻留下的这么多,足够给孩子了。
这样的父爱,实在是太廉价!
到了十二月中,府中要忙着年礼的事,十二月十七这天,霍家来人送聘礼了。
大雪的天路上扫了不到一会儿时间就又积累起了雪,送聘礼的人抬马车装,走的也满,红艳艳的在这皑皑白雪中显得格外突兀。
周遭街上早早挂起的红灯笼与之相称,霍家二少爷负责前来送聘,他比柳思煜还大了一岁,十五的年纪从小就是过着比别人更富庶的生活,和孪生的妹妹霍冬楹相比,霍靖霖要更像霍夫人一些。
霍家当年值的一提的就是娶明蓉郡主那一幕,那嫁妆,到现在还有人说呢,若不是大长公主嫁女,谁能有这般势头。
如今霍家长子娶亲,聘礼也不逊色,其中有霍靖祁这些年来宫中的赏赐,还有霍家为他准备的,抬到柳家时,柳老夫人和大儿媳妇盘算过后,从这聘礼中拿出两成随到柳青芜的嫁妆中,这样正好。
送聘礼这一幕成了漯城年末为之乐道的一件事,人们总喜欢把事儿说大,添的人多了才说的有趣味。
秦家那早早再嫁的女儿如今过的不算好,她和离后再嫁只能是填房,嫁去何家三年多,前头留下着一双儿女,而三年多来秦向彤一直未有生育。
再如今瞅瞅霍家,秦家约莫心里头也是悔的。
这一年的雪下的格外的大,到了十二月二十七八时,那雪就像是从天空倒下来似的,几米之外就见不清人了。
别说漠地,就连从仪都到漯城的路都被堵了一截,这雪又下的有趣,一整夜大雪过后,人们以为不会停,二九这天雪停了,天还开起艳阳来了,云层中照射下来的阳光像是要把雪融化天空像奇观。
一早嫱芜阁外在清扫雪堆,玲珑阁那边柳青芜的嫁衣送过来了,从定亲到嫁衣送过来一个多月的时间,玲珑阁那边赶制,冬雪把人请过来后要柳青芜试试,若有差池还能修改。
屋子里烧着暖盆,翠玲替柳青芜披上最外套着的一件,接过知绿手中的腰束系上,“整好呢。”
“小姐可真漂亮。”知绿在一旁夸道,柳青芜转过身看着大铜镜中的自己,脑海里响起霍大哥说过的话,衬着这一身的嫁衣,脸颊微微发烫。
玲珑阁的师傅见无需修改,领了银子后就走了,知绿和知叶两个人小心的把嫁衣挂到内厢房,出来时院子里的雪已经扫赶紧了。
“翠玲姐姐去账房了,我们一起去厨房把东西领过来。”两个人走着小路去往厨房,就快年三十,柳府中也有给下人们的赏赐,主人家团团圆圆过新年,年夜饭后这各院中也有丫鬟婆子一块儿开个小灶,坐在一块儿喝热汤,酌一杯小酒。
两个人到了厨房,这边的管事崔妈妈把她们带到了屋子中,前头已经用大篮子装好了,指着那边嫱妩阁的份例,“雪天路滑,你们可小心些,年初大小姐出嫁,老夫人在其中还放了两斤明虾,你们可有的尝了!”
一个院子分了两斤明虾,这可是海货,外头酒楼里三两明虾都得赶上十两银,崔妈妈看着她们抬到屋外,见这俩丫头都快把大篮子瞧穿了,笑道,“是外头送来的,今年还多放了几个肘子,沉着可别打翻啊。”
“崔妈妈您放心吧,我们啊,自己倒了都得护着这。”知绿笑呵呵的搓了搓手,和知叶一块把东西抬到了大厨房外,积雪踩的瑟瑟,知绿哈着气道,“漠地那儿可比这儿还要冷得多,前天桑妈妈说寻了个方子,暖身子御寒的,让我们也跟着喝呢。”
“你说霍夫人会不会不让姑爷带着小姐去。”知叶提了一把手,往下瞧,大篮子里好东西还真不少。
“我觉得姑爷一定会带小姐去。”知绿甩了甩一只手,换着另外一只甩了甩,一路抬回嫱妩院,远远的知绿先看到了嫱妩院外站着个人。
走过去知叶也看到了,小兰站在那儿,冻的脸色有些发红,搓着手望着知叶的方向。
“哼,又来找你做什么。”东西抬到了门口可以喊人过来帮忙,知绿重重的放了下载搁在了扫起来的雪堆上,没好气的朝着小兰那边瞥了一眼。
“你先进去。”知叶拍了拍她的肩朝着小兰那边走去,刚走近,小兰拉着她到了角落里,冰冷的双手下了知叶一跳,“怎么不多穿点。”
“姐姐,马妈妈想逼我嫁给她外甥。”小兰拉住她求道,“姐姐你要帮帮我。”
“你的婚事也不是她能做主的,她哪里能逼着你嫁。”尽管姐妹俩如今关系越来越淡,但听到她说要被逼嫁人,知叶还是会担心她。
“马妈妈去向崔妈妈求了,崔妈妈在大夫人面前说得上话,只要大夫人点头,我的身契都在柳家,我不想嫁也得嫁,我求了马妈妈都没用。”小兰说的十分急切。
马 妈妈是柳家的家生子,为人不怎么样,但在厨房里算的上是有一手,做的菜老夫人爱吃,自然混的也不错,马妈妈有个外甥在柳家外院做活,人称马三赖,二十好几 的年纪,媳妇还没娶上,别的大缺点没有,就是人长的难看了些,还有些歪嘴,其实做事也挺勤恳的,是个老实相,一手木匠活做的巧,就是长这幅样子娶不到媳 妇。
眼看着外甥年纪越来越大,外甥那早去的爹妈嘱托着马妈妈好好照顾外甥的,马妈妈琢磨着在柳家寻一个丫鬟给外甥做媳妇,这瞧来瞧去年纪上能配,她又能做主的,就只有在厨房里了,后来看中了小兰。
“那你想怎么办。”在这府中,主人家做主,配好一些是恩赐,配的不好,那也得嫁了,不过也没有妈妈逼迫丫鬟嫁的,她们姐妹二人当初签的是死契,没有年满岁数就能接出府去机会,知叶看她难过成这样,低声道。
“大小姐不是快出嫁,她总要带小厨房的人去,姐姐,你和大小姐说说,把我带去吧。”小兰说完,知叶抓着她的手松了下来,小兰有些慌,抬头看她,知叶指了指她手上的镯子,“这个谁送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