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完,她转身往含芳院内走去,右脚还踩在了金钗上,把上头的钗花给踩扁了。
知绿沉着神情看她走过去,抬脚踩住了兰姨娘身后拖了一截在雪地里的披风,只听见噗的一声闷响,兰姨娘整个人扑倒在了花坛边上的雪堆,整张脸都扎在了雪里,一旁伺候的小丫鬟赶紧过去扶人。
知绿弯下腰把金钗捡了起来,这边兰姨娘被小丫鬟扶起来,身上头发上脸上全是雪,钗饰乱了一气,怒瞪着她,知绿笑了,轻轻拍了拍钗花上的雪,十分开心,“呀,摔了啊。”说罢扬长而去...
柳青芜在柳家住了两天,睡在柳老夫人的院子里,到了第二天她见到了许氏,苍白着脸色坐在那儿,就是上了厚厚的胭脂粉底也遮盖不去憔悴。
不过隔了三年,柳青芜看到她时还是惊了一下,人消瘦的太快,好像一瞬老了十岁似的。
许氏脸上的神情波澜不惊,她低头喝着茶,抬眼瞥见柳青芜隆起的腹部,嘴角勾起着一抹笑,合着这脸色,格外的寒渗。
只不过许氏并没有留多久,两杯茶下去她的咳嗽又犯了,捂着胸口苍白的脸转瞬咳的涨红,柳青漾过来扶她,许氏弯着腰,咳嗽声在寂静的屋子里显得格外明显。
“扶回去歇着吧。”柳老夫人看了她一眼,秋霜上前把许氏扶了起来,咳嗽声未停,柳老夫人低头看着茶水,没再端起来喝,而是放在了一旁的桌子上。
冯妈妈见此,命人把屋子里的茶水都换了一遍。
柳青漾跟着去了,许氏牢牢抓着她的手不放她留在缀锦院中,等许氏离开,冯妈妈重新替柳老夫人上了一杯茶,柳老夫人端起来抿了一口,“去看看前头是不是准备好了,准备好了就过去吧。”
外面严妈妈很快进来,说是前厅那儿都已经布好桌了,大老爷他们也都在,就等她们了,柳老夫人搭手和柳青芜一块儿站起来,笑道,“走,吃饭去。”
后头冯妈妈没有跟去,而是等屋子里的人都出去了后命人点了香炉,在里头添了药草,要驱一驱刚刚二夫人在屋子中咳嗽的那些个邪气...
前厅这边柳尚义他们都在,听闻妻子又咳嗽回含芳院去了,他也没什么表示,女婿在这儿,他这不得留下来一块儿吃饭呢。
都是一家人,分了桌没隔屏风,酒过三巡,那边桌子上柳尚义先喝醉了。
近 年来的仕途比三年前还要不顺,霍靖祁他们在漠地的这三年,漯城中发生的事也不少,自从传出二皇子是个痴儿的事情后,许家在沈家的地位就一落千丈了,不被沈 家重视,许大老爷官职没变化,可在朝中却说不上话了,更重要的是前两年皇上整治,第一个就先挑了许家的不是,许家二老爷刚来漯城呢,又给贬回去了,而他柳 尚义,十一年前来的漯城,到现在为止十一年过去,在这位子上屁股都没挪动过一寸。
柳尚义喝醉了,柳尚荣怕他又说什么胡话,来了两个管事把他抬回了含芳院,柳尚义含含糊糊的还不忘记要和霍靖祁再对饮几杯。
柳思煜此时看都不多看柳尚义一眼,他酒量不甚,喝了几杯后简单吃了些过来找柳青芜,和她一起出了屋子,院子内墩哥儿带着硕哥儿在玩,柳思煜跑回去拿了个手炉出来让柳青芜拿上,“姐,你现在怎么有点糊涂了。”
“记性不好。”柳青芜抬手发现自己现在摸他的头还得踮脚了,不免失笑。
柳思煜有些不好意思,“怎么了。”
“长大了。”柳青芜摇摇头。
“硕哥儿都两岁了,姐怎么还拿我当孩子看。”经历了几年军营中的生活,柳思煜早就脱了稚嫩了,他如今手上可是有上百人的兵,他伸手用力给她看,“我现在可结实了。”
“祖母要给你议亲,你都逃了几回了,还说不是个孩子。”柳青芜笑着敲了他一下,柳思煜反驳道,“姐夫都是先立功才来迎娶你的,我都没什么功绩。”
“那非得是弄些战乱让你领了功绩才行了?”
“也不是,我就是觉得还早。”柳思煜声音沉了沉,“姐,当初我恨父亲,也恨她,可是现在我不恨她了。”
柳青芜知道他所说的人是许氏,转过头看院子里的硕哥儿,“她现在过的也不好。”
“我反而更厌恶父亲。”柳思煜的语气平静的很,“他不是个有责任的人,对娘是,对我们也是。”
柳尚义是个失败的父亲,也是个失败的丈夫,而他的例子,给了他几个孩子最切身的教诲。
“姐,你不在这几年,家里其实出了很多事,二哥外任后最热闹的就是我们二房了,下人们讨论的最多的也是二房的事,六个姨娘,成天上演着戏。”柳思煜的眼底露出一抹鄙夷,“后来我就直接住在了军营里,一个月回来一趟,就是这样都能听到不少事。”
“五月的时候营中要派兵去南蛮,我想跟着去。”柳思煜没有转头过来,而是望着天空中绽放不断的烟火说着。
“那等我们搬出霍家后再走吧。”柳青芜这一次没有反对,院子里硕哥儿玩累了,看到走廊里的舅舅和娘亲,小跑着过来,要柳思煜抱。
柳思煜弯腰把他抱起来,硕哥儿伸手摸了摸他的下巴,又往自己下巴上摸了摸,有些奇怪,“和爹爹,不一样。”爹爹有胡子,舅舅和他都没有。
柳思煜笑了,伸手在他肚子上挠了挠,还没觉得痒,硕哥儿先乐翻在他怀里了...
初五这天一早,夫妻俩离开了柳家。
柳思煜还和霍靖祁约了过些天来找他,询问前去南蛮的事,马车上硕哥儿没停歇,走来走去,这几日在柳家可把他玩疯了。
霍靖祁抱他坐下,硕哥儿看着柳青芜的肚子,脆喊了一声弟弟,团坐转到霍靖祁那一面,不肯安静,站起来又伸手去摸他的胡子,一路闹回了霍家。
初七之后开始早朝,霍靖祁进出宫也频繁了许多,主要是为了三月时领边部落朝圣的事,城内要安排行馆住宿,城外各个地方关卡都得安排好士兵,以免到时候引起不必要的混乱。
这边霍家,厢院中的小厨房可以用了,大厨房的吃食每天都在送来,柳青芜和硕哥儿的三餐却都是桑妈妈几个在小厨房中准备的,内屋中柳青芜看着刚刚送过来的册子,抬头看严妈妈,“多亏了严妈妈帮忙。”
柳青芜向柳老夫人开口后柳老夫人把严妈妈和喜儿送来了霍家照顾柳青芜,严妈妈在柳老夫人身边伺候了许多年,柳家上下好多事她都能一手拿捏,有她帮忙柳青芜能了许多麻烦。
“大小姐不必谢我,能来这儿伺候您,也是我的福分。”严妈妈笑呵呵的又拿出另外一份,“这是小姐您说的那几间铺子,看了一下生意,都不差。”
霍老将军留给霍靖祁的东西不少,漯城中有一处府邸,漯城外有一座庄子,城内铺子三间,漯城外的,在仪都还有两间铺子,其中一件盖的还是三层酒楼。
而这些东西当初是有列了册子,仪都祖宅那边老管事手中有一份,霍靖祁自己有一份,霍家这边霍老爷有,霍家大房那边大老爷也有,其中霍靖祁手上的和霍家大老爷手上那份都是霍老将军自己写的,且按了手印。
霍老将军并没有留下钱银,都是具实的府邸铺子,这些东西都是当年先帝赏赐的,除了这些,霍家内的家产其实很丰厚,如今分家出去的两房人不算,光是外头的庄子就还有三个,加上仪都霍家老宅的祖业,当年霍老将军真的是受了许多赏赐。
而这些东西如今都在霍老夫人手上,柳青芜拿不到账本,她要心里有数这庄子和铺子到底是盈是亏,这些年赚了多少。
“每日进账都有这些,去掉掌柜伙计和那些货的成本,一年也能有几百两的纯利。”柳青芜粗估计着,十四年前霍老将军去世,到如今十四年过去了,算的少一些,三间铺子一年只赚五百两,那霍老夫人也得拿出七千两的银子。
“这么一大笔银子怕是不肯拿出来。”严妈妈听柳青芜这么算,“庄子和铺子理应是给姑爷的,若有争论姑爷只要把老将军写的东西送去官府就成,但是这银子不好办。”
“我还算的少了。”柳青芜起身在屋子里走动了一阵,“再去铺子那边看看,让人装着买东西的,从伙计那儿打听一下情况先。”
严妈妈带着喜儿出去了,柳青芜坐的累了,站起来在屋子里走动了一下,没多久霍靖祁回来了,柳青芜就把严妈妈早先送来的两份册子给他看,“城外的庄子和这几间铺子,仪都那边有老管事在,应该出入不大。”
“昨天我和父亲提出过了。”
“父亲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