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丰年:“不!我一点也不想和你住在一起!”
他嗯一声,温和又漠然道:“随你,那就飞游宫。”
任丰年大眼睛润润看他,委屈的撇嘴:“…………”活像个受气小媳妇。
陛下执卷的手一顿,伸手捏捏她的脸,叫她自己玩。
之后他们又无话可说了。任丰年抱着绣了兔子的软枕,在大床上翻滚,手里还捏着话本子,可惜一个字也看不下去……还被无情没收了。
她觉得这就是报应了,天天对着张面无表情的脸,这不能做那也不成的,日子已经显然没法过了。
若是真只能住在宫里,她选择立马搬去飞游宫。一个人的宫殿,想怎样怎样,也没人管着她,多好啊。
然而飞游一直洒扫了一个多月,仍旧没有扫完,叫她不经想,宫里人也太精细了。
而任丰年住在帝王寝宫里,每天都没有梦想,每天都过着吃喝玩乐然后被管束,再细声细气反抗,继续被轻描淡写镇压,周而复始的日子。
任丰年觉得自己快要被风干了。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终于,倒叙完了,我的妈。
任丰年幽幽:我的苦日子来了。
作者:给你个福利,你想要哪种苦法?
任丰年懵懂:什么哪种?
作者:告诉你……算了。
☆、第79章 第七十九章
数日后,任丰年封妃, 入主飞游宫。任丰年谈不上多开心, 不过能不用每日受压迫,总算还算是好事一桩。皇帝倒是事忙, 这些日子也没回过几次紫宸殿。他归来的时候,任丰年不是睡懵了, 便是拒绝和他交流。
故而两人之间, 倒像是互相不认识,没过几日, 他便下旨封妃,把她送出去了, 眼不见心不烦。小祖宗不是板着脸,便是睡没睡相, 露出一截雪白的大腿。
本朝后宫封妃向来没什么大仪式, 大多是去中宫领训一类的。不过新皇后宫不同,并无妃嫔位分在妃之上,又无太后, 总不能叫几个太妃去训诫妃子, 于理也不合。
于是皇帝便直接省了这一步, 亲自给她加封。任丰年还是头一次穿上如此华服,一针一线皆是精细贵重, 里里外外严丝合缝裹了许多层,每层皆有寓意,朝服四周绣四季花卉, 间以轮花,头戴左右一对侧凤流苏簪,辅鸽血石、青金石各类珠宝为冠,脚上踩了双绣牡丹高底尖足鞋。
任丰年除了头重脚滑,什么想法也没有。只宫里人眼色厉害,这位娘娘受封时穿戴的,无不是逾矩了的,单是牡丹和四季花卉,便有了群花之后的意思,更遑论她华丽的冠冕上缀的各色珠宝,根本不是妃位能戴的。
不过这是陛下赐的,那就是合理。看这位宝妃也十分坦然受之,众人也见怪不怪了。宝者,泛珍惜之物,宝贵也。陛下学富五车,到头却给了一个“宝”字为号,大约也是无有更贴切的字了。
再想想宫里那位襄妃。襄乃是襄助,圣人给这么个封号,联系朝堂上襄妃的父兄,也便可解。说到底,襄妃从前再是得人敬仰,在后宫里无宠仍是无用。
任丰年穿着吉服,头一次当面与襄妃说话。襄妃倒是面色淡淡,说声恭喜便罢,又叫随侍宫人送来贺礼,皆是寻常贵重。任丰年也随了平礼道谢,旁的倒是没什么了。即便她察觉出,襄妃不喜欢她,而且以她挺直的腰板,和淡然高贵的眼神来看,也许还有几分暗藏的不屑。
然而与她并没有什么关系,说的就好像她很喜欢襄妃一样。
不过任丰年也不想挑衅襄妃,道谢的时候态度平常,并没有掀起浪花。
这倒是叫襄妃有些意外。她的贴身嬷嬷私下打听,只说任丰年当秀女时,便格外嚣张,各样顶撞呛人,又不守规矩的事层出不穷。
襄妃也不觉多意外,到底是小户人家出生,长相再好,内里仍旧泛着土气。她即便不与任丰年计较,任丰年这样的女人,宫里和圣人也都容不下。圣人年少博学,于政于文皆有造诣。他也是血气方刚的成熟男人,喜欢多小野花,再捧两下,也没什么。
襄妃身边的程妃,虽与任丰年同在妃位,到底没有封号,故而任丰年给她行平礼,她还要稍避半身。程妃是当年的程雪怡,样貌上佳,可惜却失了锐意,这么多年下来,她已经面容朴素,一双眼睛也很平静。
她见到任丰年也并不惊讶,圣人放在心里的女人,怎么可能不收在身边?那个男人虽则古井不波,寡淡漠然的样子,实则最是霸道深沉。
她知晓从前的一小段事,待任丰年便恭敬几分。横竖她无宠,看样子接下来半辈子,也就如此了,那又何不结下几分善缘。
任丰年同某人的后宫都见过一面,已经到了黄昏时候,她看皇帝的眼神都变了。掰着手指都数不完好么!虽说基本皆是他当太子时,东宫里的妾室,但也不少了啊,没想到他竟然有过那么多女人,真是看错他了!
圣人知道她在想什么,手上的笔一顿,淡淡的道:“大多都没碰过。”
任丰年回神,哦一声道:“那您多碰碰。”说着瘫在床上,滚一圈继续看话本子。
他不同她计较,继续批折子。
春日宴上,诸家夫人皆来向路氏把酒祝贺。任家大女儿当选了,还封了妃,算是一跃成了人上人。任家也算是真正开始显赫起来了,故而浩水的达官贵人家,无一不来贺喜的。
任丰年当选,任家人心里算不上喜悦,到底只养了这么个女儿,好容易长到这么大,却要入宫为妃。任豪即便心里欢喜,可见着妻子的愁容,也不能露出分毫了。
任豪拍拍妻子的肩膀,给她斟了半杯茶,撸了胡须道:“夫人何必伤身,我看咱们阿辞是有造化的,咱们应当为她高兴。”
路氏抿唇一笑,点头道:“老爷说的是。”说着起身,叫心里叹息,面上却带着笑意,使唤丫鬟们备菜,她要亲自下厨。
任越年已经五岁了,长得玉雪可爱,只有些傻气,话也没法说顺。只他却晓得母亲待他最好,身上还有温柔的香味,故而多时还爱粘着路氏。而他越长大,任豪便对这个儿子愈是没了期望,傻就是傻,谁也治不好。
越年蹲在地上,看路氏做菜,时不时给投喂小块肉,酱汁鲜香,吃的咯咯直笑。路氏无奈看他,摇头道:“这孩子。”
青杳上前,一把把小少爷抱在怀里,抱出厨房去。
越年很乖,趴在青杳姑姑肩头蹭蹭。青杳心里并非不同情,但那又能怎样,她自己也并没有同情越年的资格。她的一切都是夫人赐予的,所以没有同情任何人的资格。
任丰年搬去飞游宫之后,日子仿佛过得更平缓了,她看见飞游宫横梁上的牡丹,被细致的填补,宫中的角落,被放上精美的瓷瓶,瓶里插上鲜嫩的花,有些恍惚时,总觉得或许很多很多年前,也是这般光景。而有时皇帝会来飞游宫坐坐,可也仅仅是坐坐,吃口茶,再批一会儿折子,与她对坐大半日。
她总觉得他们两人之间,仿佛踏入了某种困境。她说不清现下对他是什么想头,只觉得若他要宠幸她,也无妨了。她不说多甘愿,但也不至于矫情到要死要活。可他却没有这样做,即便是成熟血气方刚的年纪。
任丰年觉得自己仿佛被放进温水里,咕噜咕噜热的冒泡,但又不曾到达极限。这个男人很会忍耐,他明白要静静等待,才能摘到最成熟饱满的果子。
屋檐上的三只小花猫团作毛茸茸一团,母猫挨个叼起,一只只顺毛。又把它们叼回自己怀里,母猫拱起肥肚皮,把嗷嗷待哺,只会喵喵细叫的小猫圈在怀里,继续挨个舔额头。任丰年看的眼红,也不晓得是心痒小肥猫,还是怎么了。
她看了半日,又把思绪缠绕回自己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