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男人说,死去叫袁友的女人, 她的主子十分恨她的丈夫。
那把她囚禁在这里的人呢?
想必是比那个女人的主子更加恨她的丈夫罢……才能这般待她。她宁可被打一顿也好, 就是受不了这样空寂无人, 又没有任何消遣的日子。每一炷香都似是被延长了很多,缓慢而粘稠。
她就想, 那她的丈夫呢?
他人又在哪里?是不是她走了,他便不十分在意了,又另娶了新人呢?
不然为什么他从来没来找过她?
任丰年在屋子里头踱步, 皱了眉头苦思,却觉得应当不是这样的。
她不记得事体了,但是……她就是觉得,他不会把她丢在一边的。
她也不知道自家哪里来的自信,但这仿佛是一件如同渴了就要吃水,冷了就要向暖源靠近这样,与生俱来的本能。
即便失去了记忆,仍旧难以磨灭。
任丰年在榻上坐着,满头发丝铺散在纹路精致的丝榻上。她皱着眉沉思,一点点往前推进,却仍然无果。
但转念一想,眉头却又慢慢松开了。
既然她能确信口渴了便要吃水,难过了便要流泪,那么为什么不能认同,这样一件相仿的意念呢?
她没有任何道理不信,就好像是最最原始的本能。
她沉重的心情也被缓缓抚平,那些无端的忧虑也沉静下来。
接下来的几日,任丰年再也没有这般焦躁不安过。
她日复一日过着同样的日子,有时候开着窗户,托腮望着外头的深潭和远处重峦叠嶂的群山,天际开阔而明朗,她的心也慢慢变得干净清透起来。
又一日,那个男人又来了。
他带来一个消息。
“你的丈夫说,他会把你留在这里,横竖你在这儿过得也很好,他便不必再担心了。”
任丰年回过神来,一双清澈的杏眼就这样看着他,然后露出一个浅淡的笑容:“说完了么?”
他有些愣怔:“你不生气么?”
“还是因为,你没了记忆,便也不在意他了?”
任丰年把冻得发白的手指藏在袖口里头,垂眸轻轻道:“不是啊。”
他有些好奇地看着她,笑道:“那又是为什么?”
任丰年偏头看着他,也露出一个相仿的笑容,眼里都没有什么真情实感:“哦,我只是不信你。”
“仅此而已。”
男人有些失神地看着她:“为甚么呢?”
任丰年面色从容,吃了口茶,缓缓道:“因为我就是相信他。”
男人走近两步,看着任丰年雪白的面颊。她抬头,眼里没有半分不确信。
他难得露出一个颇有兴味的笑容,淡淡的道:“我从不曾想过,你是这样的。”
任丰年觑了他一眼,反问道:“我们很熟么?”
他笑:“自然。”
任丰年从头到脚打量他:“我不信,恐怕是你自己以为罢。”
他的面色缓缓冷下来,慢慢踱步出门道:“任姑娘,恐怕你还要再留几日。”
任丰年上前两步追问道:“你说的几日是几日嘛!”
他笑了笑:“我也不知道,这并非是我能决定的。”
任丰年觉得非常火大啊。
她是坚信某个人会来救她,但万一她的夫君就是块废物点心,完全经不起折腾怎么办!
她又觉得自己这样便不对了,既然选择相信人家,没道理要认为他是废物吧?
但要不是废物,干嘛这么多天了,还不来救她?
任丰年思来想去,觉得脑袋都快炸了,仍旧没有得到答案。
她又在这间屋子里呆了几天,每日都在告诉自己,要坚定信念啊。
不久之后的某一日清晨,终于有一群人鱼贯而入,打破了一片寂静。
然而任丰年本人,睡得四仰八叉毫无形象,甚至叫都叫不醒。
为首的婢女有些尴尬:“…………”
本来在陌生的地方,加上日日担忧,怎么样也得敏感易醒才对啊!
为什么任丰年就睡得这么开心,甚至满脸津津有味的样子,一张雪白的脸粉粉嫩嫩的,像是随手一掐便能出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