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结束的很顺利,顾云开跟向轩礼貌的道别,向轩还有别的安排,他简单说了两句相送的客套话,被拒绝后就没再继续勉强,直接坐上任渊的车准备返回自己家中。
任渊向来是个沉默寡言的司机,还是个很不错的好保镖,为人雷厉风行,平日不动如山,能不说就尽量不说话,没必要的闲聊一概免去,只专注于道路跟交通,还有他的爱车。
虽然有时候跟任渊单独相处的时候难免会觉得气氛苦闷,但绝大多数顾云开都觉得挺安心的。人们信任沉默寡言的人总是胜于巧舌如簧的,不管你是春风得意,还是孤独窘迫,他们总是一言不发,既不羡慕也不嘲笑,是个最优秀的聆听者。
人们固然需要能够交流的对象,可毕竟任渊不在顾云开需要深入交流的那些范围里,司机不像挑男朋友,要钱还要情,当然犯不着既要他工作努力,又要他情深意切的。
任渊已将前者做得相当完美了。
“老板。”任渊目不转睛的看着车子正前方的道路,像是一点心也不愿意分给顾云开,说出口的声音也不高不低,不至于让人无视,可又寂静的让人怀疑他刚刚是不是真的开过口。
有时候顾云开也奇怪自己身边怎么总是环绕着一群天赋异禀的奇葩,不过毕竟任渊实在是个性价比非常高的员工,所以顾云开对他的个别小缺点——比如说话这方面还是很能够容忍的。
而且能让任渊开口的,往往不是什么小事,除了接人跟打招呼的时候。
“什么事?”
任渊保持着惜字如金的风格,言简意赅道:“你该换个住处,今天中午有人混了进来,你的信箱差点被翻。”
顾云开的心都漏了半拍,虽然从首都那寄来的那封邀请函是藏在信封里的,可上面还有简远的名字,要是被翻出来,就算媒体找不到任何蛛丝马迹查出他们俩之间的关系,但光是顾云开私底下的人际关系还有这封邀请函就够媒体狂欢个三天三夜了。
标题都有现成的:顾云开背后的金主疑云疑似浮出水面——这是前不久一个被爆包养才火起来的女明星的头条。
不过既然任渊这么说了,那铁定就是没成功。
所以顾云开的心只是颤了颤,又稳妥的放了回去。
小区的安保措施一直很好,可是也有个毛病,大家毕竟不是离群索居的孤僻人士,往来也有朋友,而小区这边毕竟是别墅,但凡得到允许进到小区里,安保也管不着他想往哪里蹦,谁知道人家是不是这栋别墅主人的朋友。
为了新闻,媒体什么事情都能干得出来。
啧,百密一疏。
“那个记者呢?”
顾云开其实知道记者被抓到警察局里的可能性很小,可是让这种人逍遥法外又实在格外来气,脸色都有些铁青了起来。侵犯隐私权在律法上看着漂亮,实际上真对演员甚至明星起的保护作用却不大,因为媒体有道免死金牌,就是公民知情权……
真是见鬼了,知名演员跟什么人结婚跟社会和公民的切身利益有什么关系吗?
可这世道就是这么蛮不讲理。
任渊淡淡道:“当然是把他们扭送进局子了,我在里面刚好有几个认识的老朋友,找工作帮不上忙,可面子还是会给一些的。那几个记者叫嚣着很快就能出去的时候,我跟他们谈了谈,都认为按照这种蔑视帝国法律跟侵犯他人隐私权,试图盗窃的行为,让他们多坐几天还是够的。”
顾云开在心里小小的为任渊鼓起了掌,面上还是不动声色。
难怪了,有脾气的人未必有本事,可有本事的人果然都有点脾气,没看出来啊,任渊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不,这个说法不太友善,应该说没想到一向沉默寡言的任渊居然是把金刚钻。
不过欣赏归欣赏,搬家的事也是时候提上行程了。
任渊把顾云开送到了别墅后就直接开走了,顾见月在工作室给他准备了个房间休息,不过任渊还是常年住在自己的安全屋里,那个地方很小,但是对任渊来讲更熟悉也更安全,他不习惯工作室的新房间,太空旷,而且难以隐藏,不过工作室的那间卧室他也经常拿来午休,并没有浪费。
毕竟他不光是顾云开一个人的司机,也是顾见月的,而且得随叫随到,这让任渊大多时候都不怎么忙,所以他也不太懂监视顾云开兄妹的意义在哪里。
任渊也监视过不少目标,顾家兄妹差不多是他生命里最简单的一对目标,顾云开喜欢演戏,除了本职工作就是宅在家里,习惯晨跑锻炼,偶尔去健身房跟高消费商场,是个非常有节制且有计划的男人;顾见月的人际关系说起来复杂,其实更简单,她偶尔会跟一名叫菲尼的女经纪人出去喝茶,大学的同学几乎全都断了联系,定时跟男友见面,更多时候专注于工作跟各种酒会,有利益交往,但没有特别亲近的。
工作狂难道也是遗传基因?
每个任务都有等级,多数监视情报会被转交到莫娜手里,有必要的才会给简默查看。但顾云开是特例,尽管他完全不危害社会,也造不成什么巨大影响,却属于最高一级,在任渊执行过的潜入跟监视任务里,顾云开是他唯一能跟简默直接汇报情报的任务对象,也是最轻松跟最摸不着头脑的一位。
任渊联系简默的时候,对方正在书房里吃曲奇,早先任渊还不太习惯,不过这会儿已经能很淡定自若的看着自己的顶级上司忙里偷闲吃点小零食了。这其实也证明了简默对这个任务并不怎么上心,最起码是在简默的概念里,这个任务不等于工作。
按照日常汇报完之后,任渊当然不可能像是小说跟电视剧里说的那样每一分每一秒都细致的记录下来,连顾云开中午吃了一块板栗糕这种小事都记得清清楚楚,不过像是晚上跟向轩吃饭这种事还是要报告的。
总而言之就是一天之内需要注意的事情,或者是顾云开突然反常的行为(比如没有晨跑),这些方面提一提。
“目标已经确认对公众无害。”任渊犹豫了下问道,“顾云开也不是张博士那样的特殊型人物,是否应该取消保护任务。”
更何况这也实在是太浪费彼此之间的时间了,任渊为简默工作过很长一段时间,知道这位先生究竟有多么忙碌。如果有聆听这些鸡皮蒜末的小事功夫,可以足够简默简短的休息十几分钟。
简默在办公转椅上微微侧过头来看着摄像头,他挑眉道:“我说过这是个私人任务。”
没错,这是个简默的私人任务。
任渊本来以为它意味着挑战性,毕竟简默是活生生的当代传奇,他骁勇善战,叱咤风云,操控手中的权势,在群众之中名望极高,几乎无所不能……
他的私人任务当然只有最优秀也最忠诚的心腹特工才能接到。
所以任渊才会不明白为什么任务只是单纯的监视并且保护顾云开,任务目标安全无害的完全不像是打算明天就去炸掉某些象征性的建筑大楼,也没有什么反社会人格,友善和平,热心公益,前不久还参加了冰桶挑战这个月底打算去慈善拍卖活动。
他就只是一个平凡无奇的电影明星,长了张漂亮的脸蛋,勤奋刻苦,在自己的人生上努力前进,生活乏善可陈。
任渊连辞职借口都已经想到七十九个理由了。
“我知道你在怀疑什么,也许你觉得我老糊涂了,浪费一个精英特工的时间在这儿给一个明星当保姆,派你去任何地方你都能独立解决任何一项重大危机。”简默拍了拍手,微笑道,“你已经为我工作许多年了,我不缺乏能独立完成任务的优秀属下,但可以令我推心置腹的可没几个。”
任渊听出了言下之意,几乎有些受宠若惊了,他结结巴巴的说道:“这……这,这实在是我……我的荣幸。”
简默和善道:“这是个私人任务,他关系到我的家人。你还没有成家,你不知道家庭对一个男人的重要性,我还需要什么呢,钱财跟权力到一定程度都不会再有任何意义,世界上任何一样珍宝都远比不上我侄子对我的重要性。当然,我那个侄子只是普通的音乐家,他对世界而言,并不比任何一个人珍贵,也不比任何一个人卑贱,可在我的心里,他独一无二。”
“我不在乎他喜欢什么人,哪怕顾云开是个脱衣舞娘,我也不会为此鄙夷他。”简默遍布沧桑而俊朗的面孔几乎泛着一种神圣的光辉,他动情的说道,“我只想确定我的侄子不会在这段感情里受伤,我已为国家奉献了不少,错过了他的前半生,起码我能在有生之年好好的保护他。”
任渊看起来被上司难得的真情流露震撼到了,他刚毅的面孔倏然严肃起来,近乎悲壮的向简默许诺绝对会继续执行任务下去。
通话刚一结束,摄像头掐灭了信号,简默立刻翻脸露出了无聊的表情来,乌苏就坐在背面,看都不用看就能猜到那个倒霉特工铁定被煽动的忠诚不二,他仔细打量了简默的表情,始终没在那张面容上找出半分愧疚跟心虚来。